蝴蝶眼睛鑲嵌了兩顆碎米大小的紅寶石,在光線下熠熠生輝,起到了畫龍點睛的妙處。
腳環很美,但看在君慕嫣的眼睛裏卻如同刑具般可怕。
薄心沒有忽略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頓時就茫然了:“大小姐不喜歡?”
爲何他覺得她很怕這玩意兒?
君慕嫣穩穩神,她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道:“你打這個耗費了很多功夫吧。”
薄心聽出她話語裏似有讚賞之意,頓時就把方纔的疑惑拋開,展顏道:“只要閒暇時間就拿出來做一點兒,慢慢地就做好了。”
所有材料都放在儲物銀鐲裏面,空閒時間都被他用來打首飾打暖爐了。
慢工出細活。送給大小姐的東西,當然要格外精細些才能拿得出手。
君慕嫣看着少年眼裏的光亮,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失望。
哪怕這隻黃金腳環讓她想起了曾經被魔尊囚禁的可怕時光,她也只能壓下驚悸接納這份禮物了。
她記得自己不止一次地跟薄心表明過自己的態度——她不喜歡腳環!
——她根本就不喜歡任何環狀的,或者能鎖住自己的東西。
但是薄心很執着,或者說是有點兒偏執。
他把她的話當耳旁風,仍然悄悄地打了這隻腳環,卻偏偏挑在這個時間送給她。
少年聰明得近乎狡黠,他知道拿捏時機,知道什麼時候她無法拒絕他。
在他看來,這是一份饋贈;在她看來,卻是一個苛刻的交換條件。
君慕嫣已經準備接過腳環,因爲她別無選擇。
“逆女,不知廉恥!”君敬業再次氣得暴跳如雷,對着女兒破口大罵:“你當衆跟這個妖孽私相授受,敗壞家風,給山海宗蒙羞,簡直罪該萬死……”
君慕嫣轉過頭,淡定地當衆宣佈道:“我已跟樊家退婚,樊漢秋在退婚文書上簽字畫押,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作爲山海宗的少主,我納了薄心爲男寵,也不算逾越。”
薄心眼眸一動,說不清是歡喜還是酸澀。
大小姐說納他做男寵?
只是男寵麼……那,也不是不行。
如果能繼續留在她身邊,其實他也不是很在乎名分。
君敬業頓時支棱起眼睛,怒聲嗆道:“什麼山海宗的少宗主?本宗可沒有說過你是少宗主!”
“不勞宗主煩神,老宗主已經欽定了繼承人,就是我君慕嫣!”君慕嫣拿出了山海令,高調地在衆人面前晃了晃,朗聲接道:“山海宗的規矩,只有手持山海令者纔是當之無愧的宗主!”
衆人:“……”
看樣子老宗主的確仙逝了,所以這父女倆才爲奪權爭執起來。
“宗主,我看她已經被薄心那個妖孽給迷了心竅,山海令落在她的手裏遺禍無窮。不如將她就地誅殺,奪回山海令,才能避免一場浩劫!”竇蘭芝趁着父女倆反目的時候,施出了殺招。
君敬業已經被氣毛了,覷着女兒的眼神閃過陰狠:“既然你執迷不悟,就別怪爲父心狠了!就算老宗主泉下有知,也該贊同我今日清理門戶之舉!”
聽出了君敬業語氣裏的殺意,君慕嫣心口微涼,但她並沒有感到意外。
在這個父親的眼裏,權利和名聲可比她這個女兒重要了無數倍。
只要時機到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踩着她的屍骨成就他的威望,把她當成鞏固他實權的棋子。
大小姐好不容易答應接受他送的腳環,這些人卻在旁邊嘰嘰歪歪破壞氣氛,害得他一直把沒禮物送出去。
其實君慕嫣借個這機會故意沒接那隻腳環,主要是怕燙手。
她真心不喜歡這玩意兒!
可薄心也是個鬼機靈,他比誰都會察顏觀色。
他知道這是唯一能把腳環送出去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就再沒這個店了。
還不等雪玲瓏跑來助陣,他就決定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誰讓君敬業敢對他的女神不客氣!哪怕對方是她的父親都不行!
薄心舉起玉簫,放到脣邊緩緩吹奏出略顯凌厲的曲調。
妖獸大軍立刻反向包圍了君敬業和山海宗的長老以及門生們。
衆人看得暗暗心驚,若非親眼目睹,絕不敢相信有人竟能夠調動妖獸作戰。
幾百年前那個以玄音天簫操縱傀儡的大魔頭僅僅活在傳說裏,如今卻有人現場展示了這個真實畫面,怎能不令人心驚!
混亂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薄心拿的是玄音天簫!”
一石驚起千層浪,衆皆譁然。
薄心愈發不耐煩:這些人嘰嘰歪歪的,蒼蠅一般盤旋在這裏,沒完沒了,真想全部送走!
反正大小姐已經跟他們撕破了臉,他也不必再跟這些人客氣了。
簫聲愈發凌厲,攻擊性十足。
獸羣向着君敬業那邊撲了過去,每個人都不放過。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挺住,不要逃!給我斬了這些畜生!”君敬業認爲這是他立威的機會,堅決不能落荒而逃。
奈何獸羣數量龐大,有大的有小的,有能跳的有能跑的還有能飛的,一時間招架不及,更別提斬殺了。
指揮精怪妖獸對付君敬業,薄心則騰出時間和精力,繼續方纔被打斷的“饋贈”儀式。
“大小姐,我幫你戴上吧。”他用充滿了殷切和期盼的目光凝視着她,讓她無法拒絕。
君慕嫣臉色有些蒼白,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薄心別在腰間的玉蕭上面,但是又很快移開了。
她竭力保持着溫淡的笑意,微微頷首:“可以。”
——她同意了!
薄心一陣雀躍,立刻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單膝跪地,麻利地扳開了腳環,然後將它套上了君慕嫣的左腳踝。
少女纖細白皙的腳踝近在咫尺,晃得他眼睛有點發花。
他小心地沒有碰觸到她細嫩如瓷的肌膚,但是心臟“砰砰砰”的快要跳出胸腔了。
想到方纔她當衆宣佈納自己爲男寵,少年俊美的畫顏染起了幾許羞澀。
“咔嗒!”腳環銜接處完美地結合到了一起,天衣無縫。
君慕嫣好像受驚的兔子般微顫了一下,但她並沒有逃走。
她低下頭看向腳踝上的金環,請教道:“摘下的時候怎麼打開?”
薄心似乎早就料到她這麼問,下意識地蜷起了修長的手指。
“爲了讓它的造型更完美,這個銜扣是打不開的。”他緩緩站起身,告訴了她一個不幸的消息。
君慕嫣微微張睫,還沒等她說什麼,就聽到少年繼續接道:
“如果大小姐有一天不喜歡它了……”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微微上挑的眼尾有些泛紅,聲音很輕很輕:“就直接把它剪斷,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