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紅梅飄搖着,落在賀雲清額間。
那輕輕的一聲噠,卻讓賀雲清突然平靜了下來,他沒有去拂開那片花瓣,卻是繼續安靜的聽着周圍的聲音。
容顏豔麗的青年披着黑色大氅,微仰着頭閉眼站在一支紅梅下,長髮潑墨如綢緞披在身後,一朵紅梅落在他眉心,卻比不過他眼尾那顆殷紅的美人痣招人。
流蘇耳墜被風吹着,從大氅玄色的毛領上飄蕩起幾絲鮮紅。
唐今過來,便看到這一幕。
她不由得停了腳步。
【他真的長得挺好的,你要不要真香一下?】
唐今歪了歪頭,“天下美人何其多,難道我每個都要收了?”
【可長成他這樣的也少見吧?】
“所以我現在不是跟他當起好兄弟嗎?天天看他洗洗眼睛也挺好的。”
【呵呵。】系統譏笑了一聲,等着唐今真香的那天。
唐今沒管它,走了過去,“雲清。”
賀雲清緩緩睜開眼,那雙桃花眸看到唐今,蕩起光暈,他動了動脣,“侯爺。”
“……你沒事吧?”
“侯爺是特意來找我的?”賀雲清莫名的問了一句。
“嗯,有些擔心雲清。”
“不必擔心。”賀雲清繞了繞頭髮,剛剛煩躁的心緒已經慢慢平復,“許是剛剛喝的酒有些醉人,現已好了。”
“那就好。”唐今想起什麼,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玉佩遞給賀雲清,“之前看雲清好似有些怕冷,於是讓人試着找了一下,運氣好找到了這枚暖玉,可讓佩戴者不畏寒氣。雲清收着吧。”
賀雲清愣了一下,半晌,伸手接過。
唐今擡頭看了一眼,“落雪了,回去吧。”
“嗯。”賀雲清握着手裏的暖玉,四肢開始回溫,連心裏也突然暖了起來。
兩人一同往回走,走進樓裏,剛好聽到一聲鐘鳴之聲。
頓時,原本在樓上包間的人都涌了出來,一樓的坐客也紛紛躁動。
一道道紅綢拋下,伴隨着漫天的紅梅花瓣將原本有些清雅的藏鶯樓染上靡靡之色。
清脆的叮噹聲伴隨着輕輕的一道笑從房樑上傳來。
唐今跟賀雲清都擡頭去看。
只見被橫拉而過的紅綢上,坐着一個穿着輕薄,露出肩背蠻腰,環金佩銀,裸着雙足,面上卻帶着一層銀鏈紅紗的麥黑皮膚美人。
美人從紅綢上一躍而下,頓時引起一道道驚呼。
只見美人身姿輕盈的抓住幾根紅綢輕鬆從高高的三層落下,落地後她一轉身,手上抓着借力下樓的紅綢便被她扯落,隨着她的旋轉圓舞。
旋轉的紅綢,落滿的紅梅,以及那個勾人的異域美人。
唐今嘖嘖。
“胡旋舞。”賀雲清抵着下巴輕聲念道。
唐今頗帶上幾分欣賞的看着那風情滿滿,顧盼生輝的紅衫美人。
這大概是除了賀雲清外,這個世界她見過的最適合紅衣的美人。
那美人有一雙金綠的貓眼,濃密的睫毛如勾人的小扇,比中原女子更深邃的五官帶着神祕的韻味,一舞一動間腰間的銀鏈閃爍着華光,腰肢柔韌纖細,極盡妖嬈。
讓唐今來看還好,然而其餘人早被她熱情大膽的打扮和動作羞紅了臉,偏偏又不捨得移開目光。
美人腳踝上套着金質的腳鐲,其上帶着一個聲音清脆的鈴鐺,隨着美人的舞步發出一聲聲悅耳的輕響。
美人眸光一轉,鮮紅的脣勾起,旋轉着舞步來到唐今與賀雲清面前。
她伸出一隻手臂,勾住了唐今的衣領。
唐今挑挑眉。
賀雲清看着那隻手。
美人輕輕一勾,便將唐今勾了過去。
見此,搖寒掩在透明面紗下的脣勾起,眼裏閃過一絲得意。
美人,也就是藏鶯樓花魁搖寒,拉着唐今的腰帶往樓上走,唐今也沒反抗,稱得上你情我願。
一雙手突然捏住了搖寒那支手,用力之大,讓搖寒低低的驚呼一聲。
她瞪着一雙貓眼回頭,就對上了賀雲清那雙冷的彷彿能將人凍成冰的眼眸。
今天賀雲清穿得是黑裳套一件孔雀綠鏽紋浮光紗,跟搖寒兩人一紅一綠的站在唐今兩側,害得唐今一下遭了周圍許多人的眼紅。
“……公子這是做什麼?”搖寒用力抽回手,不着痕跡的揉了揉,伸手掩了下笑,“搖寒已選中了這位公子,與您是無緣了。”
賀雲清看着空落落的手,半晌都沒接話。
唐今心中有事,見賀雲清臉色又難看了起來,有些不解,“雲清,又不舒服了?”
賀雲清抿了抿脣,他垂下眸,掩蓋住眼裏肆虐的冷意。
控制不住的煩躁在心中蔓延,還有一絲隱祕的酸澀,這與方纔一般來勢洶洶的情緒讓賀雲清自己都有些莫名。
莫非真是今天喝的酒酒勁太大?
“……我沒事。”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擡起臉,與平時沒甚區別,“只是這人突然將你拉走,我有些慌亂。”
他幽幽嘆了口氣,勾起脣角調侃,“定是這藏鶯樓的酒太醉人了。”
而此時老鴇也匆匆趕來,看到三人站住腳的樣子頭就是一疼,連忙上去拉着賀雲清道:“這位公子,我們搖寒已經選中了您的好友,春宵苦短,就不要耽誤友人好事了吧?”
“……自然。”賀雲清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春宵苦短,是該好好享受。”
唐今看着他的笑,總覺得有些過於虛假了。
他平時也愛假假的笑,但那是故意帶上的,用來刺人的。
然而現在的笑,卻有些像……強顏歡笑。
唐今剛擡起手,就被搖寒握住了,她湊上來,一張如花的笑靨看着唐今,頗有幾分勾人。
“公子,走吧……”搖寒的聲音沙沙的,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賀雲清看着那人彷彿被勾走了魂一般跟着搖寒走了,手裏緊緊的抓着唐今剛剛給他的暖玉,胸膛鼓脹酸澀,活像是塞了一大團棉絮,難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