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你別走……”

    那細細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討好,幾分害怕。

    謝朝的思緒有些亂。

    好半晌,他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真的又躺了回去。

    他一躺下,小皇帝就自覺地摟住了他,熱乎乎的身體一下貼住了他。

    夜晚人的感性極容易壓過理性,謝朝想,他或許只是貪戀這一時的溫度。

    ……

    清晨,謝朝睜開眼,便看到皇帝眼都不眨地盯着他。

    他默了一瞬,坐起身,“陛下,什麼時辰了?”

    外頭天都亮了。

    “不知道。”唐今隨口答了一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督公怎麼在朕的牀上?”

    “昨夜疲倦,不小心就在陛下的牀上睡着了。”謝朝面不改色,拂開唐今,“陛下,臣還有朝會,該是遲了。”

    “遲了就遲了。”唐今渾不在意,“昨晚不是朕的夢?督公親了朕?”

    謝朝笑吟吟地看她,“陛下在說什麼?”

    “朕又不是傻子。”她一把抓住謝朝的手,“督公,你,你是不是……”

    她雙目明亮,仿若星辰,帶着小小的期盼,看得人不忍心拒絕。

    然而謝朝卻只是拂開了她的手,含笑道:“陛下,臣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着,他轉身就往殿外走。

    唐今捂着嘴咳了幾聲,又朝他背影喊道:“督公,你要對朕負責的!”

    謝朝腳步不停,轉瞬出了殿門。

    唐今倒躺在牀上,嘖嘖兩聲,伸了個懶腰。

    不免她故意生病裝可憐啊。

    【成了?】

    唐今自信滿滿,“成了。”

    她彷彿已經看見謝朝對她千嬌百寵(?)讓她喫軟飯當米蟲的生活了。

    然後當晚她就慘遭打臉。

    小陸子端着一堆牌子,身後領着一羣美人來到唐今面前。

    “陛下,督主說了,請您翻牌子,若不喜後宮中人,也可從這些美人中挑一個。”

    唐今看了眼那些美人,都是些俊美青少年。

    唐今當即沉了臉,也不管還在病中了,掀開被子連外衣都沒穿就往外走。

    “陛下!”一衆宮女太監驚了一下,立馬上前圍住她,“陛下您還病着呢……”

    “滾開。”唐今一把拂開面前的人,直往外走。

    小陸子也不明白千歲爺跟皇帝這到底是在鬧什麼,想了想,也沒攔着。

    唐今一路到了頤和殿,殿門沒關,她直接就進了殿。

    “謝朝。”她上前直接將還在看奏章的謝朝按在椅子上,也不說別的,就說一句話,“朕是真心的。”

    她目光懇切認真,彷彿一眼看穿了謝朝的內心,“朕是真的喜歡你。”

    謝朝微怔,半晌,他放下手中的筆,“陛下,臣只是個閹人。”

    “朕不在乎。”

    “可臣在乎。”謝朝聲音淡淡,“陛下是不是覺得臣不過是個閹人,便會心甘情願雌伏於陛下,隨意被陛下玩弄?”

    唐今愣了愣,“什麼?”

    “陛下,您若是喜歡閹人,這滿宮多的是,若是嫌他們相貌不端,也可再尋幾個相貌好的。”謝朝輕笑,“若是想玩,臣也可以幫陛下尋幾個會玩的。”

    “……你在說什麼?”

    謝朝摸了摸她的臉,觸及她滾燙的額頭頓了頓,轉瞬又收回了手,含笑道:“陛下沒看過小陸子帶給陛下的那羣人嗎?他們都是個中好手,比臣更能讓陛下開心如願。”

    唐今的面上是病態的酡紅,脣色卻是發白的,一雙眼睛有些乾澀地看着他,“朕是真心的。”

    “陛下,別鬧了。”他彷彿包容萬分。

    “我說了,我沒在鬧。”

    “陛下若是不想上宮學了,臣亦可答應陛下。”

    “……”唐今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眼眶紅了起來,“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謝朝垂眸不語,算是默認。

    房間裏彷彿一瞬間安靜下來,彷彿死一般的寂靜。

    燭火幽幽上竄,爆出一個火星子,分外吵鬧。

    過了許久許久,謝朝才聽到一聲充滿諷意的笑聲。

    “督公果然對朕十分了解。那勞什子的宮學,朕早就上的不勝其煩了,既然督公說了可以不用上,那日後可千萬別再逼朕上了。”

    謝朝擡起眸看她。

    “可惜了,原本還想嚐嚐督公是個什麼味道。”

    她顯得有些無賴,有些下三流,“罷了,既然督公送了那麼多美人,那朕就都試試好了,左右都是差不太多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謝朝,語含譏誚,“朕可要多謝督公的,好意。”

    她雖然笑着,但謝朝卻看得分明。

    她的眼底落滿了灰,眼眶紅的嚇人,偏生撐着不肯哭。

    唐今看了眼他桌案上,她先前畫的那些圖都被謝朝收好摞在一起。

    她將之拿過,垂眸看了一眼,輕輕地笑了一聲,好像在笑那些畫,又好像在笑自己。

    她轉身往門口走去,隨手將之扔進了門前的火盆裏。

    “督公說得對,朕不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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