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冷得像冰塊一樣的手掰過他的下顎,力道大得彷彿要捏碎他的骨頭。
帶着薄繭的指腹摩擦着下顎的肌膚,平淡的聲音近在耳邊:
“該恭喜你嗎?我已經很久沒這麼生氣了。”
“放唔……”
吻從側面覆了上來。
林有虞瞳孔驟縮。
他開始掙扎,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後脊上突然的鈍痛,他的四肢頓時失了力氣。
唐今緊緊扣着他的後頸,輕咬着他的脣肉。
被舔咬着的脣瓣上就好像有螞蟻爬過,那股癢意明明不重,卻一路爬到了心口。他緊緊抿着脣,墨色的眼睛裏全然是羞惱。
唐今重重咬了口他的脣瓣,引得他痛哼了一聲,也張開了脣。
她便趁虛而入。
林有虞全身都因爲惱怒和難堪緊繃起來。
他恨不得一口咬斷了她。
唐今察覺到他的想法,伸手掐住了他的兩腮。
她用的力氣很大,逼得他眼尾都因爲兩頰的疼痛溢出了淚水。
做不到反抗,他只能麻木地接受。
他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有多久。
只覺得所有氧氣都被奪走,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縱使他再抗拒,但那股酥麻癢意仍是隨着血液流到了四肢百骸。
身體好像開始變得很沉重,直直的下墜。他像掉進了海里,眼前光影交錯變化不停,朦朧的只能看見一幕幕的景象出現在眼前,而所有的聲音都隔着海水傳來……
……
“喂,你彈的到底是小星星變奏曲還是葬禮進行曲啊?”
琴音一亂,小有虞驚慌地看向窗邊。
外邊的窗臺上掛了個人。那人看着十三四歲,長得極其漂亮,留着一頭短髮,穿着襯衫短褲卻沒打領帶,嘴裏還叼着根草,看起來有點不太正經。
“你是誰?”
那人撐了下窗臺,就從外邊跳了進來,“我?”那人笑了一聲,指了指身後,“你看見那棵樹了嗎?我就是那棵樹。”
小有虞呆住了,“樹……你是樹妖精嗎?”
“對啊。”那人走過來,在他面前彎下腰,“喂,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能把莫扎特彈成肖邦的,某種意義上說,你很有天賦啊。”
一說起這個,小有虞又開始難過了。
對方也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不喜歡練琴?”
他不說話,汪汪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呃……喫顆糖,別哭。”
“不可以喫陌生人的東西……”
“陌生人?我都不是人了,應該也不算陌生人吧。”
“……你真的是樹妖精嗎?”
“是啊。”樹妖精朝他晃了晃手上五顏六色的糖果,“不要嗎?不要我就一個人喫掉了。”
“喫糖會長蛀牙。”
“少喫一點沒事的,喫一顆怎麼樣?”
“……好、好吧。我……我就只吃一顆。”
“行,選一顆吧。”
在那五顏六色的顏色中,小有虞看了一下樹妖精,然後選擇了綠色的那顆。
樹,都是綠色的吧。
“好喫嗎?”
“嗯。”
樹妖精揉了揉他的腦袋,帶着他在鋼琴前坐下。
“如果你不喜歡彈琴,把它當成獲取喜歡的東西的工具就好了。”
小有虞聽不懂。
樹妖精擺正了琴譜,起手,彈奏出來流暢輕快的樂章。
從那纖長手指下流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像是長了腿,蹦蹦跳跳地,旋轉着舞動着歡笑着。純然的愉悅與放鬆,彷彿要把人心裏的所有難過都趕走。
完整的一曲結束後,樹妖精轉過頭朝他道:“這首曲子還是挺好聽的嘛。”
“嗯!”
一顆新的糖果放在了鋼琴上,“要是我說,當你彈好了,就可以拿一顆糖。這首曲子是不是就更好聽了?”
此時他嘴裏的糖果已經喫完了,這會看見新的糖果……
他抵抗不住糖果的吸引力,低下頭害羞地問樹妖精:“現在……也可以嗎?”
“可以啊。”
琴房裏再次響起了樂聲,越來越流暢,也越來越輕快。
吃了三顆糖果後,他就不再吃了,當樹妖精問他爲什麼的時候,他說:“要留着下次喫。”
“那喫完了怎麼辦?”
他又不知道了。
樹妖精揪了把他的臉,“喫完了就好好彈琴,然後讓你媽媽給你獎勵,給你買糖果,知道嗎?”
“哦。”他捂着有點小疼的臉蛋,想了想,“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喫多了會長蛀牙,留着下次喫。”
“……唔。”小少年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他們聊了很久,樹妖精給他講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可就在他們最開心的時候,有黑衣人和幾個傭人突然闖進琴室。
那些黑衣人一下就看向了坐在鋼琴前的樹妖精,有人上前,“少爺,我們該走了。”
“真慢啊。”樹妖精接過對方遞來的黑色小西裝穿上,跟他揮了下手,“我要走了,以後可別再彈那麼難過的小星星了。”
眼見樹妖精被黑衣人簇擁着離開,小有虞呆呆地坐在鋼琴前,有點不知道怎麼反應。
等他反應過來後就從凳子上跳下,追了出去。他抓住了即將上車的樹妖精的袖子,“不、不要走。”
好不容易……才交上朋友的。
旁邊有很多人,有爸爸,有媽媽,也有他不認識的人。
“小魚。”媽媽上來拉住他,“快鬆手。”
他執拗地抓着手底下的衣服,小小的手死活都不肯放開。讓樹妖精走掉的話,對方就會消失的……心裏有這樣的聲音告訴他。
有個男人拍了拍樹妖精的肩膀:“跟弟弟道別。”
樹妖精在他面前蹲下,“怎麼了,不捨得我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你會……消失嗎?”
“不會。”
“……真的嗎?”
“真的。不信的話就來拉鉤好了。”
“騙人的話就是小狗……”
“嗯,所以,我絕對不會消失的。”
最終,他鬆開了手,巴巴地跟她道別:“姐姐再見。”
頓時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有傭人在他耳邊提醒:“小少爺,要叫哥哥。”
只有那位姐姐,在微頓後朝他笑了一下。
她的眼睛,倒映着那天的陽光,就像在發光。她不像是妖精,像是童話裏的天使。
然後,她果然也像童話裏的妖精跟天使一樣,消失了。
……
唐今微微鬆開手,青年腳步一晃,便後倒進了她懷裏。
他那張好看的臉泛着紅,脣瓣紅腫得仍誰都知道他剛剛經歷了什麼。
那雙眼睛裏渙散沒有聚焦,纖長的睫毛被溢出的淚水打溼,溼答答的黏在一起,看起來真是既狼狽又可憐。
她手掌撫過他彷彿一折就會斷的脖子,淺眸像是掉進了黑色的泥水。
還只是一個吻啊,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