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路上遭遇了刺殺,肩膀上中了一槍。不過這倒是小事,讓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先生,我們在聖瑪麗區發現了一些趙家人。”
一些。
唐今將菸頭扔掉,踩着一地煙塵血漬坐回了車上。
她看了一眼冒着濃煙火光的街道,聲音淡漠,“現在過去。”
“是。”
……
等再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唐今簡單沖洗了一下,上了牀。
“嗯……”青年無知地呼出灼熱的氣息,逐漸睜開了水色朦朧的眼睛。
鼻尖壓着濃重的血腥味,像是泡進了血海里,腥氣極重。
他先是好一會的茫然,逐漸清醒後瞳孔緊縮,開始劇烈地掙扎。
他的反應超過了唐今的預期,但她現在心情不妙也沒什麼心思哄他。
她壓住了林有虞的手,淺眸裏幽深的看不見一絲光。
……
唐今坐在沙發上處理白天的傷,剛剛林有虞反抗太激烈,不小心還扯到了她的傷口,現在又撕裂了。
止住了血她纔有空去看牀上的林有虞。
她從茶几上拿了顆糖剝開,走到牀前遞到他嘴邊,“喫。”
他沒有反應。
唐今捏開他的嘴把糖塞了進去。
他這副模樣看得本就不太對勁的唐今有些壓不住心裏肆虐的惡。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她也不是不能哄,偏偏要在今天。
唐今索性眼不見爲淨,轉身出門換了個房間睡。
第二天她起牀的時候懷裏沒人能捏捏抱抱,有點手癢,便又回房間看了。
林有虞還是昨晚的姿勢,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空洞麻木,彷彿連靈魂已經被抽走,留在這裏的,只是具骯髒的軀體。
唐今叫人送了早餐過來,把他抱沙發裏餵飯,他完全不反應,一雙眸子垂着,一個眼神都欠奉。
唐今掰開他的嘴喂。
林有虞連吞嚥的動作都不想做,看着他這副樣子唐今都快氣笑了,她緊緊捏着林有虞的下巴,壓着火,“我說過,不要再惹我生氣。”
林有虞的眸光有了一點波瀾,他看着眼前這張臉,然後突然他手臂發力,另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抓到了桌上昨晚唐今處理傷口的剪刀,狠狠扎向了唐今的眼睛。
一聲悶響。
唐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但剪刀的尖端已經扎到了眼球,可是,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在那顆“眼球”上,甚至出現了剪刀劃過的一小段白痕。
她怒極反笑,抓着林有虞的手指指着另一隻眼睛,“下次,記得扎這邊。”
唐今將他扔回了沙發裏,平緩了一下呼吸。
半晌,她聲音冷淡地道:“事不過三,再有下次,你就只能去棺材裏見你父母了。”
重重的關門聲後,室內只留下了林有虞一個人。他漠然地看着空氣,紅得可怕的眼眶裏滾了一滴眼淚出來,然後就再也止不住了。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沿着眼角沒進發鬢,從沙啞的喉嚨裏滾出了一兩聲嗚咽,逐漸這嗚咽聲越來越大,變成了野獸嘶吼一樣的哭聲。
“啊啊啊啊——”
……
唐今取出左眼框裏的義眼,聽着底下的人彙報着昨天林有虞的遇到的人和事。
“顧明夏對林先生說了些話,她手腕上有傷,似乎是因爲與林先生的分手自殺過。林先生的母親因爲顧明夏的話對他十分失望,不僅打翻了林先生給她的湯,還將林先生趕出了病房。林先生從這開始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後來林先生一個人去見了林長風,林長風對林先生多有關心,噓寒問暖,只是林先生見過林長風之後,情緒越發不對勁,回來之後進了房間再沒出來過,晚飯也沒喫。”
顧明夏……
唐今撐着額頭給那誰打了個電話過去,聲音冷淡,“我讓你看好顧明夏。”
“我看得挺好啊。”
“她昨天去看她前任的母親了。”
“嗯?什麼時候?”
“上午九點。”
“……woc,這女人時間管理大師吧?她八點半纔給我送完溫暖呢。”
顧明夏應該是發現了林有虞不知道爲什麼對她非常愧疚,並因爲這種愧疚對她好感度上升,所以故意接近林蘩賣慘,又故意在林有虞面前表現出傷心欲絕的樣子刺激他。
按照林有虞的性格,這麼下去,他要麼瘋,要麼想不開直接尋死。
最近的事情弄得她沒什麼耐心,剛剛林有虞雖然沒真的傷到她,但用的力氣確實很大,她眼窩裏現在還悶悶作痛。
她轉着手上那顆義眼,朝電話那頭道:“今天晚上,你這麼做……”
吩咐完那邊,唐今找出顆新的義眼戴好,回了房間。
房間已經亂得不成樣子,東西都砸了一地,林有虞縮在房間的一角,身上有不少被碎片刮出來的傷口。
唐今看了下他的眼睛,空洞木訥。
沒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