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態度如常,唐今笑了一聲,也沒再放在心上。
喜歡她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她一個活死人,因爲原身的一股執念才勉強存活於世上,若有一日執念散去,也到了她該死的時候了。
那個執念,也就是除去妖皇。
貌似劇情中,薄月梅也是因封印妖皇而死的……
唐今摸摸下巴。
好歹吃了他這麼多頓飯呢,剛好她也要妖皇死,到時候正好救他一命。
被唐今關心的對象薄月梅正在跟林師秀三人討論待會除妖的事情。
昨日他們已經探查到了那妖怪的位置,在那妖怪附近佈置下了結界,正打算喫完飯就去找那妖怪。
“如這般因人之七情六慾而誕生的妖怪,普通的傷害是無法將它們殺死的,只能用靈力煉成的靈火將它們湮滅。”
楚三星有些頭疼:“靈力啊……”
楚三星是天生劍心,在劍道上是無出其二的天才,靈力上天賦雖然不錯,但到底比不上劍道,他一向也不愛用靈力。
林師秀倒還好,她是天生靈體,本就專注於靈力的修煉,只是恰好天生巨力所以用錘比較多而已。
薄月梅朝楚三星道:“你若用不慣靈氣,使用劍氣也可。”
劍氣與靈氣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他目前的歷練還不夠,還不能夠熟練地使用劍氣。
楚三星點了點頭。
他們又開始商量怎麼吸引那妖怪出來,結界暫時把妖怪困在了那山脈裏,但薄月梅總不能把那山脈直接剷平,那多不合適……
最好還是叫那妖怪主動現身。
楚三星被那妖怪抓去的經歷就成了關鍵。
據楚三星所言,那妖怪喂他喝過一種奇奇怪怪的水——薄月梅將自己擁有的那瓶鍾情水給他看過之後,確認了妖怪喂他喝的就是鍾情水。
不過鍾情水對楚三星並沒有起效,也因此,那妖怪反而對楚三星態度越發的好。
“她好像在透過我看什麼人。”楚三星迴憶着,“我好像聽到她提起過一個名字……叫什麼……離劍?”
唐今原本是在瞌睡的,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擡起了頭。
她一動薄月梅就發現了,頓時不鹹不淡地瞥向了她。
那眼神裏滿滿都是:老實交代。
唐今咳了一聲,慢吞吞交代道:“離劍嘛……三百年的一個殺手,善於用劍……”
離劍此人身手極高,在三百年前是殺手榜排名第一的狠角色。不過他也是個異類,有人求他殺人,有時候他會同意,有時候會拒絕,但爲什麼同意又爲什麼拒絕,沒人知道。
貌似,那個人也是天生劍心。
天生劍心者心志堅定,很難爲外物所動。
在原身的記憶中,那最後一次玉華來見她,好像就提起過這個名字。
言語間,似乎對對方愛而不得。
薄月梅蹙了下眉,“如果是這樣的話……”
林師秀猜測:“會不會是因爲她自己對離劍求而不得,所以才研製那鍾情水,好讓離劍離不開自己?”
楚三星點頭,“有可能誒,不過那鍾情水我喝了好像沒有用……”
薄月梅看向唐今,“你還記得那個劍客的模樣嗎?”
“算是記得吧。”
薄月梅看向楚三星。
楚三星眨眨眼睛。
“爲什麼又是我啊,我纔剛出狼窩……”楚三星欲哭無淚。
他現在易容成了離劍的樣子,那一張冷峻的臉卻因爲他的表情而有些憨。
林師秀踹了他一腳,“不是你難道是我嗎?”
楚三星癟嘴。
三人又準備了一下,便準備趁着正午前出發,原本薄月梅是不想讓唐今跟着去的,但林師秀一句話又讓他改變了注意。
“小師叔,那妖怪跟他認識,我們走了,要是那妖怪調轉回頭來找他怎麼辦?”
這話說得一下就戳中了薄月梅的要害,於是原本躺在房間當一條鹹魚的唐今,也被挖了出來,跟着一行人去除妖。
……行吧。
在哪睡不是睡。
一行人御劍飛行到了那妖怪躲藏的山頭裏,楚三星易容好就走進了山中。
他們的戰鬥是與唐今沒什麼關係的,仍由頭頂灰霧瀰漫,靈氣四溢,唐今照舊睡得安穩。
直到一聲要刺破她耳膜的聲音傳進耳中:“放開他——”
她睜開眼看向頭頂,果然看見了一身紅衣的玉華。
不過她沒見過玉華這副樣子,這副幽怨又絕望的樣子。
玉華尖叫着,“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好不好?把離劍給我……”
玉華的實力很強,林師秀跟楚三星在她面前完全不夠看,兩人很快就退到旁邊輔助薄月梅的攻擊。
“我做錯了什麼?我這樣的做法難道不是幫了他們嗎?”
玉華的臉有些扭曲,她像是玉華,又像是世界上萬千的癡男怨女,連聲音都時男時女:
“明明我那麼愛他,爲什麼她不肯愛我?”
由癡男怨女的怨恨所化作的妖怪,最後自己也成了癡男怨女中的一員。
薄月梅跟她沒法共情,他有自己的原則,此時也只是淡淡地道:“你孽業深重,可知你那所謂的鐘情水害死了多少人?”
是,鍾情水是能讓追求者暫時得償所願。
但若被追求者本來就心有所屬,甚至早已婚配嫁娶呢?
就算沒有婚配嫁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爲欲而生情的,如這樣的人最後只會痛苦不堪,自戕乃至與追求者同歸於盡。
玉華的那張臉逐漸定格,變成了一個容顏絕豔傾城的女子。
她的眼角流下了血淚,喃喃:“捉妖師,你現在覺得錯了,但有一天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對的。”
“只要能留他在身邊,他是因爲情還是因爲欲,都是不重要的……”
薄月梅皺了下眉,這妖怪顯然已經聽不進他說的話,他也懶得再廢話。
摺扇翻轉,自他身後隱隱擁有雪獸虛影出現,強大的靈力讓天地間都飄起細小的雪花。
唐今嘴裏叼着的草根上下顫了顫,到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玉華已經做錯了事情,或許她覺得自己只是滿足了那些癡男怨女的心願,但她的做法實際上導致了更多人的不幸。
她身上的孽業深重,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頭頂的天空灰雲遍佈,雲層中有雷霆涌動,越來越猛烈的狂風,翻飛的墨髮捲着細小的雪花飛揚。
飄落的雪落在唐今的臉上,帶來一絲冰涼,而耳邊的世界卻一片靜默,只能聽到那低沉而清冷的聲音。
“咒之三——困。”
有如鎖鏈一般的靈力自天空猛地墜落。
一條一條插入地底,將地表震裂,一陣鐵鏈晃動的聲響後,所有鐵鏈驟然繃直,將玉華牢牢困在了其中。
玉華化爲灰霧,想要逃出這個鐵鎖鏈構造成的囚籠,然而灰色的霧氣剛觸碰到囚籠邊緣,便好像被什麼東西燒灼一般升騰起濃烈的白煙。
玉華痛苦地尖叫一聲,調轉方向,但不管是她往哪個方向而去,都會撞上那種令她痛苦不堪的東西。
鎖鏈逐漸收攏,形成了一個一人高的囚籠,一行人也降落在了地面。
玉華知道自己走不掉後,也逐漸放棄了掙扎,逐漸化爲了人形,沉默不語。
薄月梅淡淡地問:“你爲何要來福州?”
玉華目光看向遠處的一座山,“我一直就在福州……他的屍身在這裏……”
林師秀不解:“那你爲什麼之前沒有做這種事情,現在又來做?”
玉華抿脣,不發一言。
之後不管三人再怎麼問,她都沒有說話。一時間三人也有些沒轍。
唐今慢悠悠地站起身,揣着袖子走近,靠着樹有些懶懶地看着玉華。
玉華看見她,不由得愣然片刻。
許久許久,她聲音輕柔:“青青,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