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沒事嗎?”
離開圖書館前,蘭登忍不住又關心地問了唐今一句。
唐今搖了搖頭,“沒……”
她餘光瞥見站在蘭登旁邊的克里斯,又忍不住低下了頭。
蘭登不由得皺眉,他看了眼旁邊的克里斯,嘆了口氣,低聲跟唐今說了一句“明天見”,然後攬着克里斯走。
克里斯皺了下眉,將他的手甩開。
蘭登倒也不在意,只要人跟他走了就行。
他知道克里斯來大概是爲了監督他和今,但他就不信了,克里斯平時的事可不少,難道還能時時刻刻盯着他和今不成?
……
唐今目送着兩人離去,半晌,才轉過身去收拾。
倒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她把那兩個杯子沖洗了一下,在原地站了一會,還是走到了那個書架後。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人。
銀髮的青年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他看起來有些不好受,脣色都是蒼白的。
那濃郁的玫瑰香早就被收斂,空氣中半點曖昧的氣息也無。
當初唐今標記他就只是一個實驗而已,她不可能標記他第二次。
時間回到再早一點的時候。
“您真的,不想要我嗎?”青年的氣息緊緊縈繞,那玫瑰的香氣勾動身體的本能,讓人有些無法控制那升起的念頭。
唐今眸色漸冷,將手裏的書放回了書架上。
她連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扣住那圈在她腰間的手臂,一個下推,卸掉了對方肘關節。
疼痛還未傳來,肩膀就被一股巨力扯過,阿多尼斯被狠狠甩到牆上。
她下的手可不輕,後背重重撞到牆上,只是一瞬,青年的臉色就蒼白如雪。
不過大概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所以他的表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掛着一些笑,看着唐今。
沒有血色的脣微動:“都只是工具……是嗎?”
唐今淡淡地看了阿多尼斯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偏偏此時,阿多尼斯輕輕開口:“他們喜歡的,是你,還是你僞裝出來的樣子呢?”
“那位典獄長,或是那位可憐的醫生,他們會對你的本性心動嗎?”
唐今頓了下。
俊美風流的青年有着一副足夠迷惑他人的好相貌,那雙紫眸裏全然是笑意,脣角也是笑,“他們不會。”
不管是克里斯,還是蘭登,喜歡的都是她所僞裝出來的那張柔弱,單純,善良無辜的假面,唯有阿多尼斯——
“冷漠,冷血,沒有感情……”阿多尼斯回憶着什麼,臉頰上逐漸多出些紅暈,“看人類也只像在看什麼螻蟻一樣。”
青年的眼尾逐漸多出些紅,聲音低啞,又微顫,“我所着迷的,就是他們絕對不會爲之心動的,您的本性……”
唐今逐漸轉過了身。
她看着地上的阿多尼斯,半晌,微微歪頭,“爲什麼。”
阿多尼斯笑,“爲什麼不。”
唐今沉默。
也就是在他話落的時候,圖書館裏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有人走了進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阿多尼斯偏眸看了一眼,又沒什麼興趣地收回視線,紫眸專注地看着唐今。
唐今打量了他一會,半晌,聲音清淡:“其實,我不喜歡太聰明的人。”
那雙綠眸微微貼近,她的聲音也靠近了:
“安靜點,別出聲。”
像是很溫柔的語氣。
然下一刻。
一聲悶哼,青年捂住腹部,緩緩倒在了地上。
“今?”屬於另一個人的聲音從書架後傳來。
那雙綠眸像是碧色的湖水,清澈見底。
“蘭登醫生?”
……
時間回到現在。
唐今看着地上的青年,聲音淡淡:“如果讓克里斯從監控裏看見你一直就在的話,該怎麼辦?”
阿多尼斯微睜開眼,半晌,“圖書館,難道就不允許犯人來借書嗎?”
想要解釋的話,藉口有一千一萬個,總之,不會影響到她的計劃的。
紫眸擡起,映着唐今的樣子。他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只是他看着那雙冷淡至極的綠眸,半晌,輕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勉強支撐着從地上起身。
唐今微微偏頭。
半長的銀髮遮住了青年眼底的情緒。
他緩緩從唐今身邊走過。
唐今微擡起頭,看了眼頭頂。
其實頭頂什麼也沒有。這個地方是監控的死角,不管她想做什麼,都不會被拍到。
阿多尼斯閉了下眼睛,唐今給在他腹部的那一擊很重……內臟應該已經出了問題。
就算是阿多尼斯的身體素質,內臟破損,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捱過去的。
只是現在,他不能去醫務室。
他剛進了圖書館,又在見過唐今之後就內臟破裂,而且受傷的原因……
只要一查就能知道他受傷的原因。會牽連到她的。
阿多尼斯腳步有些沉重。
就在他路過唐今身邊的時候,手肘被突兀地拉了一下。
用力很巧,他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平衡,向後倒去。
紫眸裏的光暈輕晃,阿多尼斯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
但下一刻,迎接他的不是痛楚,而是一股淡淡的甜。
他被半扶着,在牆角坐下。
阿多尼斯眉蹙了一下,睜開眼睛。
唐今半蹲在他身側。
那雙螢綠,平等而又冷漠地對待所有人的眸子微垂,鴉羽一樣的睫柔和了眼底的漠然,她聲音淡淡:“疼嗎?”
阿多尼斯看着她,沒有說話。
綠眸擡起,看向了他,“疼嗎?”
阿多尼斯眸顫了下,“……嗯。”
唐今伸手蓋在了他腰間,“那以後,就不要再惹我生氣了。”
她聲音低了下來,比起剛剛那種漠然的語氣,似乎要更近人情一點。
腹內那股讓人無法忍受的痛,似乎在逐漸得到緩解。
阿多尼斯沉默地看着她,半晌,輕輕問:“這是獎勵嗎?”
“大概。”
阿多尼斯不由自主地彎起些脣角,半晌,他試着靠向唐今。
唐今眸色淡淡,沒有阻攔,任由青年就那樣靠了過來。
妖力慢慢修復着青年身體裏的傷。
阿多尼斯聞着鼻間那淡淡的清甜,半晌,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靠着唐今。
那進入體內的能量很柔和,讓身體裏的痛苦得到緩解,連帶着繃緊的神經也鬆懈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靠在唐今的懷裏,逐漸睡了過去。
一個欺詐師不再開口說話,就相當於一名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棒子和糖。
對他的視而不見,刻意忽視就是最大的一棒,在將他打落得沒有信心能夠違逆她的時候,再給一點點糖……
至此爲止,這頭惡犬纔算是徹底馴服了。
只是……
——“我所着迷的,就是他們絕對不會爲之心動的,您的本性……”
唐今垂眸看着那些落在她手臂上的銀髮。
半晌,指尖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