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當唐今起來的時候,就收穫了一隻帶着熊貓眼圈的大狗狗。
唐今看着長離頭頂快要凝聚成實質的烏雲,某些壞心眼上來,故意道:“你這兩天好像都沒有給我送東西。”
正在起火燒水的長離動作頓了一下,半晌,頭頂上那團烏雲愈發濃厚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便只能沉默着繼續燒水。
唐今偏頭看了眼地上掉落的些許碎木屑,也沒有再繼續逗下去,而是起身下了馬車,在馬車周圍轉了一會。
清晨小樹林裏的溼氣比較重,不少草葉中都帶着一層細微的水霧,看着像是蒙在葉片上的一層紗,只有在手擦過的時候纔會凝結成露水滴落。
有幾根樹枝上還留着白色的羽毛,看着像是鳥兒留下的。
唐今看了一會,折了幾條柔軟一點的樹枝,又摘了幾朵花,然後纔回了馬車旁。
樹林裏雖然沒有其他人,但可能會有蟲蛇,長離一直注意着她,見她拿着些花花草草回來,視線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花草上。
半晌,長離的視線又轉向了唐今。
那帶着些許期待盯着她的樣子,就像是在等她投喂一樣。
可惜的是,唐今並沒有將那些花送給他。
她順手將那些花放到了馬車上後就洗漱去了。
長離盯着那些被放在馬車前的花看了許久,才慢慢轉開了視線。
過了會,時間差不多可以出發了的時候,長離拿着一把不知道從哪摘來的山茶花遞給了唐今。
那一把山茶花長得很好,顏色統一,去除多餘的枝葉綁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小捧花一樣。
唐今看了一會,將之收下了。
不過她收下之後長離卻沒有走,而是繼續看着她。
唐今歪了歪頭,帶着些疑惑地問:“怎麼了?”
長離看着她,半晌,悶悶地搖了搖頭,轉過身去趕馬車。
青年有什麼情緒了都能叫人看得明明白白了,唐今眼眸彎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他。
等他轉過身,唐今便將一個用小花和樹枝編好的樹枝手環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長離看着那隻牽住自己的手,還有對方手腕上另一個小上一圈的樹枝手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目光便轉到了唐今的臉上。
晨光照進青年那雙找不出一絲陰霾的眼睛裏,明亮而又幹淨。
唐今朝他眨了下眼睛,笑了笑。
長離也莫名地跟着眨了下眼睛,半晌,他的脣角忍不住地慢慢往上。
他很少笑,大多數時候他臉上都是沒有什麼表情的,或許因爲他本就分辨不太清自己心情的好壞。
但人就是這樣的,開心會笑,難過會哭,這些東西不需要人教,天生就會。
唐今拉了一下他的手,“走吧,若是往南走,下一站該是襄州了。”
“……嗯。”長離稍微平復了一點,他應下唐今的話,等唐今進了馬車後就轉過頭去趕車了。
單純如白紙的青年無法剋制心中蔓延開來的情緒,許久,即便車已經趕出了很長一段路,但請啊您的脣角卻還往上彎着。
唐今坐在馬車裏,她看着手中那張在摘花時取回的字條,半晌,將之扔出了窗外。
細小的字條在被扔出窗外的時候便瞬間飛了出去,字條被風撕扯翻旋個不停,馬車越來越遠,而那張字條也逐漸卸了力,隨着風飄落進飛揚起的塵土之中。
長離雖不明白原因,但還是聽了她的話,沒有進城而是選擇了繞路。
如今已經黃昏,馬上就要關城門了,這馬車過襄州城門而不入顯然有些奇怪。
那些坐在襄州城門腳下或睡覺或躲懶的乞丐們看着這一幕,不由得奇怪地嘟囔了幾句。
過了一會,一個不打眼的乞丐從乞丐堆裏起身,往另一邊城門走去。
很快,便有幾隻灰白的信鴿飛過天空,朝着另一個方向飛去。
而另一邊,在繞過襄州後,兩人便朝着荊州而去。
雖然長離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家”究竟在哪座山裏,但唐今憑藉他們現在趕路的方向,外加地圖來看,長離的“家”應該就在江南道一片。
不過江南道一片少說也有十幾個州城,山脈更是不少,沒人領路要找起來恐怕有些困難。
繞過了襄州之後,兩人又趕了幾日的路,才總算到了荊州。
兩人進城補給,當天晚上,也就在城中的客棧歇下了。
這幾日兩人都是住在野外的,而且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趕路,這種風餐露宿的日子對長離來說算是家常便飯,但某位很少出門的金貴王爺卻有些受不了。
第二天早上,當長離想要去叫唐今起牀的時候,便聽見房間裏傳出了壓抑的咳嗽聲:“咳咳咳……”
長離愣了一下,他敲了敲門,好一會,才聽見了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進來吧。”
長離推門走進去,便看見了披散着長髮,靠在牀頭臉色蒼白的唐今。
唐今看着他,有些無奈,“我好像,着涼了。”
長離反應了一下,“我去找大夫。”
“嗯。麻煩你了。”說完,唐今又咳了兩聲,像是病得有些嚴重。
長離去找了客棧小二,拿了銀子叫小二去找城裏醫術最好的大夫。
他出手闊綽,小二立馬就奉承起來,“正好咱們這前段時間來了個老神醫呢,我這就替您去請來。”
說完,小二拿着銀子就屁顛顛地去找大夫了。
沒過一會,小二便帶着一個長鬍子的老大夫回來了。
老大夫被小二找來的時候還有些不爽,但在被小二領着進了客棧,看見長離和唐今的時候,態度就產生了細微的變化。
老大夫給唐今診治了一下,很快便得出了結論,“公子是太過勞累,休息不夠,致使患上了風寒。最近一段時間公子要少外出,多休息。老夫待會給公子開一個方子,公子照着方子抓藥,煎服,一日三次,三日便可好轉。”
唐今點了點頭,“多謝。”
說着,她遞了張銀票過去。
老大夫脣角顫了一下,下一秒還是忍不住喜笑顏開,笑咧了嘴。
唐今又咳了兩聲,她正想找長離說幾句什麼,卻見長離一直盯着那個拿了銀票樂呵呵的老大夫。
她偏了下頭,半晌,按了按額頭也躺回牀上休息了。
而收了銀票的老大夫提着藥箱跟着小二去拿紙筆寫方子了,只是這方子纔剛寫好,他一回頭,就看見了某個混蛋小子。
長離盯着他,也不說話。
老大夫,也就是醫仙老頭脖子一梗,橫了起來,“看什麼看?老夫還不能隱姓埋名懸壺濟世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