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

    在將儲物袋交給唐今後,那兩個弟子便想要下山,但唐今卻伸手拉住了兩人。

    她將那儲物袋收好,跟兩人比劃了一下。

    兩人看着她的動作,卻不由得面面相覷,顯然是沒看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沒辦法,唐今只能抱着懷裏的東西跑回小木屋,然後又匆匆忙忙地跑回來。

    她重新站到兩人面前,朝他們伸出手。

    兩人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伸出手去接。

    小孩溫溫暖暖的小手在他們掌心停了一下,放下一把什麼東西,然後才收回。

    兩個弟子看着那些被放在他們掌心裏的糖,又看了眼那睜着眼睛有些緊張和期待地看着他們的唐今,對視一眼,半晌,還是不約而同地收下了。

    只是幾顆糖而已,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當然不算什麼。

    但是小孩子的眼睛太過乾淨,就像是月靈石一樣漂亮澄澈,那樣帶着滿滿期待,將自己珍視的糖果給他們的樣子……

    實在是叫人很難拒絕。

    這幾天宗門裏對於道君收下的這個徒弟議論紛紛,他們這些玄玉山的雜務弟子也一下子變得受歡迎起來。

    不管是內門的還是外門的,新弟子老弟子,所有人都想從他們口中知道玄玉道君收下的徒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但實際上,他們知道的真的不多。

    玄玉道君一直在閉關,他們連玄玉道君的面都沒見過,就更別提道君突然新收的弟子了。

    什麼僞靈根、啞巴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先開始傳的。

    不過今天這麼一見,對方是不是僞靈根暫且不知,啞疾一事倒似乎確實是真的。

    不過有這麼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能不能說話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兩人看着那仰頭看着他們的唐今,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想到。

    不過兩人在收下糖後,還是不打算久留。

    “小師弟,我們先下山了,改日再見。”

    唐今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許失望,她看着兩人,有些猶豫,但半晌,還是悶悶點了點頭。

    小孩那失望不捨的樣子兩人都看在眼裏,只是玄玉道君就在山頂閉關,兩人不敢擾了道君清閒,就還是一起轉身下山了。

    只不過兩人走着走着,卻發現身後遠遠地多了條小尾巴。

    或許是見他們回頭,那“小尾巴”還連忙找地方躲藏,只是雪茫茫一片裏哪裏有地方能躲,在慌亂間,那小尾巴踉蹌着一跌,便一下撲進了雪裏。

    這下倒是完美隱藏起來了。

    等上前將那個撲進雪裏沾了一身雪的小雪人從雪地裏扶起後,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但看着小孩那雙小心翼翼帶着渴望看着他們的眼睛,兩人又不由得有點心軟。

    這雪山之上什麼都沒有,他們在這山上待上一小會便覺得寂寥,更何況這麼一個明顯還需要人照顧的小孩子。

    最後,兩名雜務弟子還是又留在山上陪着唐今玩了一會。

    ……

    來送儲物袋的兩個弟子離開後,唐今臉上的乖巧可愛懵懂也就散了個乾淨。

    她關上木屋的大門,走到了那被她放到牀上的,她那位師尊給她的三樣東西前。

    根據她剛剛從那兩個弟子口中瞭解到的,這些是每個進入太微宗的弟子都會得到的三樣東西。

    太微弟子身份玉牌、太微宗弟子服,還有一本太微宗入門功法。

    這三樣東西看起來倒是都沒什麼特別的,但……

    唐今拿起那塊身份玉牌看了看,過了會,又看了下那身繡着雲紋的白色弟子服。

    如果太微宗沒有富裕到能在每個弟子的身份玉牌和弟子服上都加上渡劫期大能的靈力禁制的話,那這些應該就是她那位師尊加的。

    還有,太微宗入門功法……

    唐今看着那本怎麼看都怎麼是《千字文》的書,半晌,將之合上了。

    第二天,唐今起了個大早,換好衣服,帶上那本《千字文》去找了她的便宜師尊。

    便宜師尊還是昨天她離開時的那副樣子,連落在冰層上的頭髮絲的位置都沒有改變過,像尊活生生的冰雕一樣。

    溫折玉睜開眼睛,目光從唐今身上那身雲紋弟子服上掠過,落在了她手裏的書上。

    無聲無息地,唐今面前多出了一個蒲團,而她的便宜師尊開口:“打開書,聽我念一遍。不懂之處記下,唸完後問。”

    唐今眨了下眼睛,點了點頭。

    於是溫折玉便緩緩念起了千字文。

    青年清冽低沉,若藏在雪中冰過的酒慢慢淌入杯中般的悅耳,聽着這樣的聲音,不管對方唸的是什麼,都只會叫人覺得聽不夠。

    良久,最後一句話落下,溫折玉垂眸看向那眉苦成八字,皺着張小臉的唐今,等她擡起頭,才問:“何處不懂?”

    唐今抿脣。

    她看了眼手裏的書,半晌,慢慢將書舉起,呈給溫折玉看。

    她帶了根燒黑的炭筆過來,而此時,那本記了《千字文》的書上,已經全是這炭筆畫出來的標記。

    一千個字,她畫了一千多個標記。

    換句話說。

    她全部都不懂。

    千字文只是啓蒙書籍,內容大多都是白話,即便天性愚笨,在認真聽完一遍之後也不可能什麼都不懂。

    不過即便如此,溫折玉的臉上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

    他只是看過一眼唐今手裏的書,便平淡開口,逐字解釋起每句話的意思。

    唐今擡頭看着青年那未曾有半分不耐情緒的墨眸,歪了歪頭,又重新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手裏的書上。

    每解釋完一句話的意思,溫折玉都會停頓上一會,等她提出自己的問題。

    如果沒有,他纔會繼續。

    有時候唐今會指出些字眼表示不懂,有時候又不會。

    而爲了方便指出那些問題給溫折玉看,她也拖着蒲團從離溫折玉丈遠的地方,越挪越近。

    最後一次挪位置,唐今將蒲團在溫折玉身邊放下,然後抱着書乖乖地在蒲團上坐下,

    對上溫折玉移過來的情緒寡淡的視線,唐今便也睜着一雙乾淨無害的眼睛看回他,

    溫折玉看着她,不說話。

    唐今也繼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說話。

    她可是個啞巴,在比賽不說話這一項目上難道還能輸嗎?

    良久良久良久,溫折玉沒什麼表情地收回視線,繼續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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