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唐今起牀的時候,就發現昨天晚上才抓住的糖和師尊已經都不見了。
但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簡單洗漱了一下後便連忙跑去了便宜師尊的洞府。
卯時已過,就算唐今兩條小腿跑得再快,也還是遲到了。
溫折玉是情緒淡薄了些,但這不代表他就會放鬆對唐今的教導。
作爲遲到的懲誡,在今天的課程結束後,唐今需要下山,一直走到沒有雪的地方,然後再從那裏走回來。
先前就說過,玄玉山很高,幾乎一半的山體都隱藏在雲霧之中,而這隱藏在雲霧之中的一半幾乎都是落滿雪的。
……
或許是吸取到了昨天的教訓,在月亮開始出現在天邊的時候,溫折玉便結束了一天教學。
而唐今也開始了她早上遲到的懲罰。
先下山然後再爬上山,下山聽起來很輕鬆,實則不然。
玄玉山上覆蓋着的都是雪,上山下山的臺階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一個不小心便會摔倒。
臺階高,唐今人小腿短,要踩着那些被雪覆蓋的臺階下山實在困難。
再加上天色也開始變暗,她下山的速度就變得更慢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臺階上覆蓋着的雪開始逐漸變薄,周圍的世界也不再是一片雪白而逐漸開始有了綠色的時候,天空上的圓月已經移到頭頂了。
唐今坐在臺階上休息了一會,好半晌,才轉過身,看向那通往山頂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臺階。
良久,她開始沿着臺階往上爬。
或許對於太微宗的弟子來說,這樣的懲罰實在算不上什麼,但對於一個還沒有修煉靈力,只是肉體凡胎的小孩子而言……
才爬了十分之一不到,唐今就撲倒在雪地裏,她面朝下成大字趴了好一會,才滾了一圈,看着頭頂的月亮氣喘吁吁。
這都還只是個開頭,休息了一小會,唐今就又坐起身,繼續開始往上爬。
越往後,她的體力就越來越不支,兩條小短腿也軟得跟麪條一樣站不住,好不容易,唐今手腳並用地邁上一個臺階,下一刻,她腿一軟便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天旋地轉地滾了好一會,像是撞到什麼一樣,她突然停了下來,但等她擡起頭看的時候……
小臉又紅又白的小孩擡頭看着眼前那好不容易纔爬上去,結果一轉眼就又滾下來的十幾層臺階,眼眶周圍開始變紅,眼睛裏也開始有透明的淚水打轉。
良久,她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將那點眼淚憋回去,又開始繼續往上爬。
臺階漫漫幾乎看不到盡頭,越往上走雪就越厚,雖然今夜沒有再刮那麼大的風雪,月光也很明亮,但……
膝蓋和小腿已經痠痛得不行,身上的汗水才流下就一下變得冰涼。
小孩抹了一把眼睛,但那些在眼眶裏轉個不停的淚水到底還是忍不住地從眼眶裏掉出,一顆顆地砸進了雪地裏。
偏偏那風雪還像是故意欺負她一樣,迎面忽而刮來一陣大風,吹得她怎麼都睜不開眼睛,只能停在原地,伸手擋着那些風雪。
吹了好一會,那股夾雪的冷風才慢慢停止。
唐今擦擦頭髮上臉上的雪,又揉揉眼睛,繼續往上爬。
但爬了一會,她就愣住了。
只見那方纔還漫長得看不到盡頭的臺階,此刻竟然已經看得見頭了。
身後的臺階上已經全部留下了她一步一步的腳印。
良久,她轉過身,溼漉漉的眼睛裏露出純粹的開心,開始努力地沿着臺階往上。
而當終於來到最後一層臺階的時候,她眼眸彎起,開心地蹦了兩下。
然後下一刻,她兩腿一軟,直接栽進雪地,昏睡了過去。
……
第二天早上,唐今又差點遲到,但是快到時間的時候,她卻忽而驚醒,然後就迷迷糊糊地起牀穿好衣服,拿着書踉踉蹌蹌地朝着溫折玉的洞府跑去了。
好不容易跑到溫折玉跟前,她腳下一絆直接一撲,就給溫折玉拜了個早年。
好半晌,唐今擡起頭,頂着撞得紅紅的額頭和兩個大黑眼圈,眼睛水濛濛地看着溫折玉。
也沒見溫折玉動,只是一股涼意在唐今眉心落了一下,她額頭上的紅痕和眼下的黑眼圈就一起消失了。
那讓眼皮上下不停打架的睏意也一下消散,唐今連忙從地上起身,給溫折玉比畫她昨天爬完了臺階的事情。
比畫了一大堆後,唐今就眼眸亮亮地盯着溫折玉,期待他的反應。
溫折玉垂眸看着她那充滿期待的眼神,良久:“嗯。”
唐今眨了下眼睛。
溫折玉墨眸平靜,眉眼間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清冷疏離。
半晌,唐今將腦子裏升起的“他是不是根本沒看懂我在說什麼”的想法壓下,悶悶點了下頭,就有些小失落地坐回桌案前了。
而溫折玉也就和前兩天一樣,繼續教她識字寫字。
便宜師徒倆的生活就這樣平淡地過了下去,等到山下的雜物弟子再來給唐今送東西的時候,距離他們上一次來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來送東西的依舊是上次那兩個弟子,一個叫蔣羅,一個叫嚴飛。
兩人看見唐今的時候,她正拿着樹枝在雪地裏畫畫。
“小師弟。”蔣羅,也就是那個面白無鬚的弟子遠遠看見唐今便喊了一聲。
唐今擡起頭,看見他們兩個,腦子裏轉了一襲,想起兩個人,那雙圓圓的眼睛頓時就彎了起來,笑容清甜。
一個月前小孩雖然也可愛,但因爲太過瘦弱,看着也只叫人覺得心疼,而現在,小孩看起來可就要健康多了。
她臉上已經養出肉來了,氣色也變得很好,穿着那身雪白的內門弟子服站在雪地裏軟軟地朝他們笑,就像是雪娃娃一樣,實在可愛。
兩個人都不同程度地被萌了一下。
而這一次,兩人也跟上次一樣被唐今拉着陪她玩了一會。
比起上次唐今只能通過手勢來和他們交流,現在她已經學了不少字,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寫字問兩人便是。
兩人對她也沒有什麼防備,很快就在她的詢問下將太微宗、修真界內的一些事情告訴了她。
不過兩人畢竟只是外門弟子,知道的東西都不是什麼機密,唐今很快便又問起了別的。
“糖是誰讓買的?”嚴飛不知道她問這個幹嘛,也疑惑,“難道不是道君讓買的嗎?”
唐今搖搖頭。
看便宜師尊那樣子,糖應該確實不是他吩咐買的……
唐今看着兩人臉上的好奇,彎脣一笑,也不問了,而是重新寫了一張紙,舉給兩人看:
可以帶我去山下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