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今已經找到了走出瘴氣林的辦法,但等她真正帶着便宜師弟離開這片林子,已經是近三個時辰後的事了。
在走出最後一個小空間的時候,眼前昏暗的世界驟然變亮。
在瘴氣林中看到的天空和在瘴氣林外看到的天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那片充斥着瘴氣的詭異林子裏,人擡起頭能看到的,只有一輪不管在什麼位置看都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只會越發影響人的方向感的彎鉤殘月。
但這林子外,那就是春暖花開,陽光明媚了。
唐今鬆開身邊青年的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像是被一團極濃的黑霧所籠罩了的林子。
“我還以爲我是好運才落到了這麼一片靈氣充裕的林子裏……”說着,唐今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而宿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那隻被放開的手,便轉過頭,什麼話都沒有說地和她一起看起了那片毒瘴密佈的樹林。
其實這片瘴氣林已經是非常危險的地方了。
若不是少年身上剛好有可以剋制瘴氣毒物的靈器,光是林子裏那些毒瘴和隱藏在暗處裏的毒蟲,便能讓少年寸步難行。
不過除去那些毒物外,最危險的莫過於那個空間陣法。
雖然少年找到了出去的辦法,但穿過每個小空間的正確路線非常難找,稍有不慎,便會走錯路,然後便再也回不去了。
唐今在林子外看了一會後,半晌,她收回視線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宿星,“師弟的傷還好嗎?”
宿星伸手碰了下自己手臂上已經被包紮起來的那個傷口,“沒有出血了。”
但也只是沒有再出血了罷了。
青年手臂上的傷口遲遲不能癒合,偏偏瘴林中那隻黑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類型的妖獸,想要對症下藥卻也沒辦法。
唐今拿了幾株或是解毒或是療傷的靈草給宿星試了一下,卻都沒有用。
半晌,她也沒再嘗試了。
宿星手臂上的那個傷口沒有惡化,唐今問他身體是否有異樣,他也回答沒有。
而現在傷口的血也已經止住了,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青年的傷其實並沒有那麼急着需要處理。
不過她還是安慰青年:“既然那黑虎在這祕境中生存,或許這祕境之中便有能夠治療那黑虎抓傷的草藥。”
“我們一一找過去,總有一個能治好師弟你手臂上的傷。”
她這話說得實在不靠譜,畢竟祕境這麼大,毫無目的地去找一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那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去了
不過宿星卻並沒有注意這些。
他只是聽着唐今的話,從她話語中聽出了一個意思。
接下來他們兩人可以一起走。
於是,在唐今那兩句完全不靠譜的話說完後,宿星便沒有任何意見地點頭應了“好”。
這就反倒讓只是隨便畫了個大餅都沒認真忽悠得唐今有些奇怪了。
她看着青年那雙透黑色的眸子,一時間也不知道對方是純粹的單純好騙還是無所謂或是別的什麼……
不過她倒也確實沒有就這樣把對方丟在這裏的打算,對方答應了,她便也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雖然他們已經離開了那片毒瘴林,但他們與那片林子也就沒幾步的距離,不知道這附近還會不會有別的什麼陣法陷阱,兩人便先一起離開了這片區域。
這個祕境內加了飛行禁制,御劍或是飛行法器都不能使用。
而顧忌着身邊的傷員還有那些忽而就從周圍的樹林草叢,甚至是天上竄出來攻擊兩人的妖獸,唐今走得便也不快。
妖獸攻擊人的情況一開始倒也還正常,甚至每次遇到那些妖獸的時候,兩人還能從那些妖獸身上搜刮點什麼出來。
但隨着路上碰見的妖獸越來越多,事情就好像開始變質了。
看着前面還在低頭處理一隻突然跑出來襲擊兩人的夜尾豹的唐今,宿星看了她一會,到底還是開口:“這些妖獸,好像都是夜行妖獸。”
唐今頭都沒擡,“是啊。”
宿星看了眼掛在天上的那輪太陽,提醒道:“天快黑了。”
“還有小半個時辰吧。”唐今看了眼天色,擦了擦手,“不着急。”
宿星看着唐今臉上那平靜的神色,慢慢垂眸,也不再說什麼了。
這還是白天,出來攻擊他們的夜行妖獸就已經如此之多,等到了晚上,這片區域裏的妖獸只會變得更多。
少年不會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
……
少年確實意識到了當夜晚來臨後攻擊他們的妖獸會變得非常多的這一點。
但少年之所以那麼不緊不慢,那麼淡定,並不是因爲她早已想好了怎麼避開那羣妖獸,而是因爲……
少年壓根就沒想避開。
月光之下,兩道黑影倏地從林中掠過,而僅僅眨眼的時間,便有一片烏壓壓的黑影追上了兩人的影子。
宿星被唐今拽着手腕,身後是數不盡的一雙又一雙緊緊盯着兩人的冰冷獸瞳,他除了跟着唐今一起跑也沒了別的選擇。
唐今逃跑的速度控制得非常好,他們身後的那一大羣妖獸和他們離得很近,基本上是那些妖獸稍微衝刺一下就能直接追上他們的程度。
但偏偏地,就在那些妖獸加快速度要追上他們的時候,唐今卻忽而又加速,一下跟它們拉開了距離。
就這麼遛着那羣妖獸轉了兩圈,唐今忽而調轉方向朝着一片密林沖去。
宿星剛皺了下眉,想要擡手遮擋那些要打在他身上的樹枝樹葉,就忽而聽到耳邊傳進來一聲:“抓緊我!”
話音剛落,兩人面前遮擋視線的樹葉樹枝驀地消失。
一同消失的,還有他們腳下的土地。
耳邊的風聲忽而變得很大很大,宿星察覺到自己正在急速墜落。
但下一刻,抓着他手腕的手驀地發力,直接將他給拽了回去。
唐今一手抱着人,一手抓着藤蔓,吊在懸崖邊看着那羣妖獸跟下餃子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掉進了懸崖下的河流裏。
好半晌,她問懷裏的便宜師弟:“知道我們現在該去做什麼嗎師弟?”
宿星迴過神,“……該去做什麼?”
唐今眸色坦蕩,但說出來的話卻像個十足的流氓土匪:“打家劫舍,連窩一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