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今的決定下得有些突然,但王宮上下都還是爲了即將舉辦的祭祀大典轉動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明日便是正式舉辦大典的日子。
陸彧之被禮官帶着獨自走完了一遍流程,而後便去找了唐今。
雖然昨天唐今說過會去看他,但若是讓她去找他,就是待也待不了多久,所以還是他主動去找比較好。
只是就在陸彧之走到議事殿外的時候,卻剛好在殿外與另一人撞上了。
對方遠遠走來,看着也是想要進議事殿,對方看見他起初還有些好奇,等看見跟在他身後的青姬,頓時便反應過來,主動上前給他請安。
“業九見過後君。”皮白肉嫩的少年低眉順眼,看起來乖巧至極。
但陸彧之看着對方身上那半遮半掩的惑人紅紗,卻無法對對方生出一絲好感。
自入魔之後,他的心眼就變小了很多。
而業九似乎也是察覺到了陸彧之情緒的變化,一顆腦袋頓時埋得更低。
陸彧之看了他一會,良久,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做,轉身進了殿內。
等到陸彧之從面前離開,名爲業九的少年才悄悄鬆了口氣。
太久不見魔尊大人,今日他好不容易纔找到機會想來給魔尊大人請安,卻沒想到就這麼倒黴地撞上了這位新後君。
就剛剛這麼一面……
這位後君瞧着可不是好相處的……
日後他們這些人只怕是不好過了。
業九不由得嘆息一聲,也不敢再留,起身告退。
而另一邊,陸彧之徑直走進了內殿。
當看見那躺在內殿的牀榻上休息着的青年的時候,陸彧之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他慢慢走到牀邊,半晌,輕輕在唐今身邊躺了下來。
過了會,唐今圈住他,帶着些酒醉後的睏倦:“怎麼了?”
陸彧之靠了她一會,“我剛剛在外面碰見一個人。”
“哦?”
“他說他叫業九。”
“嗯……”唐今思考了一下,眯開一隻眼看了陸彧之一眼,“誰?”
陸彧之脣角微抿,沒有說話。
看着他的表情,唐今往下猜測了一下。
她好像猜到了是什麼人。
魔修們一向追逐慾望,原身身爲魔尊,不管她有沒有那個心思都會有不少人給她送來各式各樣的美人。
原身對這些人沒什麼興趣,但她王宮這麼大,又不缺這麼兩口飯,這羣人擺在那裏無聊的時候讓他們唱個歌跳個舞也挺賞心悅目的,她便來者不拒,都收了。
唐今有些好笑,抵住了陸彧之的額頭,也不多廢話什麼,直接道:“都是些擺設,我沒碰過他們。”
她解釋了,可陸彧之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開心。
若是她碰過那些人,他會酸澀,會難受,但同時,也會輕鬆。
因爲這代表洞府中發生過的那些事對她而言或許不算什麼,她現在選擇他並不完全是因爲洞府裏的事。
但她沒有碰過……
陸彧之不知道唐今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也無法確定她的想法。
現在他已經站在了她身邊,他應該知足,可是……
他總覺得,自己還離她很遠。
陸彧之聽着耳邊唐今平靜的呼吸聲,良久,他低聲問:“阿今,是因爲什麼選擇我的呢?”
因爲什麼?
聽到陸彧之的問題,唐今懶懶擡了下眉頭。
因爲什麼……
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她一向都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規規矩矩,也從來不會死板地遵循一個什麼標準來選人。
熱情大方的?謹小慎微的?離經叛道的?死板頑固的?
其實都可以。
而選擇陸彧之,只是因爲他剛好在可以之列。
當然,一定要再找個什麼理由的話……
嗯……雖然當時的記憶有些太過混亂,但她本能裏還是記得一件事……
話雖如此,但可不能就這樣跟陸彧之說。
唐今低頭,將腦袋靠在了陸彧之的肩膀處,“我喜歡師兄不管我走到哪裏,都會追過來的目光。我喜歡師兄看着我。”
陸彧之斂眸。
只是他的眸色還沒有徹底柔和,便又聽見了唐今的後一句話:
“不管是平時,還是在牀上。”
陸彧之脣角漸漸抿成了一條直線。
許久,他才低啞聲音呢喃:“是嗎……”
唐今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嗯。”
陸彧之又沉默了一會,“阿今……還記得當時的事嗎?”
“其實不怎麼記得了。”唐今慢慢坐起身,映着殿內微光的血眸落在了陸彧之的身上,“不過我確定,我喜歡師兄當時的目光。”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那麼失控。
陸彧之看着她,脣角彎彎,也坐起身,抱住了她。
他沒有說話,但卻抱得很緊很緊。
唐今也讓他抱着,陸彧之的情緒有些不太對,但她也沒有多想。
畢竟明日便要舉辦祭祀大典了,等到祭祀大典結束,陸彧之也就徹底變成了魔修一派的人。
他在太微宗生活了那麼多年,現在糾結不安覺得壓力,都是正常的。
……
陸彧之一直在唐今身邊待到太陽開始西沉才離開。
夜晚是魔修們開始活躍的時間,陸彧之還沒有適應,但唐今已經開始準備忙碌了,也就沒有留陸彧之。
陸彧之在離開議事殿後,沒有直接回寢宮,而是像漫無目的一樣慢慢在王宮裏轉着。
太陽徹底消失的時候,陸彧之也停了下來。
他問身後的青姬:“業九那些人,住在哪?”
“在西宮,離魔尊大人的住處很遠。”擔心因此引起唐今和陸彧之的矛盾,青姬還特意加上了後面的話。
但陸彧之卻沒有什麼反應,“我有些事想問問他們,可以帶我過去嗎?”
這當然沒有什麼問題,青姬帶路,帶着陸彧之去了西宮。
西宮如今並不平靜。
魔尊要立後的事情他們這兩天都已經知道了,原本心裏就不安,而在今天業九回來告訴他們那後君並不好相處的事情後,一衆美人便越發不安了。
魔修都是自私自利的,後君肯定不願看到他們這羣人待在魔君身邊,如今魔尊大人對後君如此寵愛,要是後君想要對他們動手……
而一衆美人中又以業九最爲不安。
其他人多少還安分守己,他今日……
想到這裏,業九就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下以此來平息內心對未來的擔憂。
心中的擔憂才勉強散去一點,下一刻,他寢殿的大門便被驀地從外推開。
業九轉過頭去,便看到了站在殿外的陸彧之。
業九無法控制地一慌,下意識跪了下去,“後君……”
他低着腦袋,不敢擡頭看,但耳邊卻還是慢慢響起對方走近的腳步聲。
對方靠得越近,業九心裏的慌亂也就越來越多。
不怪他膽小,實在是此情此景……
但其實,陸彧之沒打算對他做什麼。
隨他一起來的青姬和魔儡軍都守在殿外,陸彧之垂眸看着地上的少年,“起來吧。”
業九有些緊張,好一會,才擡頭看了一眼陸彧之。
見陸彧之臉上確實沒有什麼猙獰的表情,業九謹慎地低頭道謝:“謝後君……但業九跪聽便是了。”
他不願起身,陸彧之也不再說什麼。
他看着少年寢殿裏那些旖旎風情一眼過去便叫人覺得香豔的佈置,良久,聲音平靜地說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我想讓你教我些事。”
他看向迷茫擡頭的少年,暗紅的眸中摻雜着某種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風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