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給你們了。”
女人輕飄飄的聲音與那遍體鱗傷的青年一同落在了冰冷骯髒的地面上。
被從高臺扔下的青年墨發散落,受過刑罰的衣衫破碎凌亂,溼黏地粘在身上,帶着瘀痕傷疤的肌膚都暴露在空氣之中。
溫折玉指尖一點點劃過沾滿灰塵的地面,而後,便再沒有了力氣去動。
一雙雙赤紅的眼睛都盯緊了溫折玉。
青年此時的模樣已是狼狽不堪,宛若一攤爛泥,絲毫勾不出人的慾望。
可青年那蒼白的臉上卻又泛着不正常的酡紅,淡色的脣微張,神態間也隱隱流露出幾分異樣的誘態。
更何況。
眼前的人可是溫折玉。
正道魁首,魔族死敵,那位高高在上大名鼎鼎不可侵犯的——玄、玉、道、君。
良久,有人朝着溫折玉的方向走了一步。
像是被驀地喚回神,一個又一個的囚犯都反應過來,赤紅着雙眼朝着倒在地上的那個青年走了過去。
“嘶——”
刺耳的衣物撕裂聲被一衆囚犯加重的呼吸聲掩蓋。
高臺之上,雀姬勾脣看着底下的場景,瞥了一眼旁邊的獄卒,吩咐了一句:“吊着命,千萬別讓他死了。”
獄卒回過神,有些尷尬地低頭:“是、是。”
雀姬揚眉,“你要是想,也可以去。”
“這……”獄卒面露難色,卻忍不住瞄了一眼,喉嚨微動,“……多謝大——”
“嗤。”
兀地,有什麼東西遽然濺入雀姬的眼睛,雀姬眼睛一痛,下意識閉上了眼。
腥臭黏膩的血液從獄卒瞬間失去了頭顱的屍體中噴出,濺了雀姬滿身。
聞到鼻間濃烈的血腥味,雀姬睜開眼睛,等看到面前的屍體,她驚愕地扭頭看去。
“魔——”
雀姬口中才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身形便不受控制地被從高臺擊飛。
她口中噴出鮮血,可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求饒,漆黑的藤蔓就比魔氣更快一步,倏地穿過她眉心,將她死死釘在了牆上。
或許是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或許是太過興奮,底下的那羣囚犯都還沒有意識到周圍發生的一切。
一個搶佔了先機的囚犯興奮地扯過溫折玉。
“嗤。”
那囚犯之後的其他犯人只能看見尖銳的藤刺猝然從那人的腦袋的中穿出,而後——
利器穿透血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接連不斷地在地牢中響起。
然下一刻,它便直接被扔進神識空間中,無法再聯繫唐今。
漆黑的藤蔓失控地絞殺着地牢中的所有囚犯,高臺之下,唐今伸手,將那遍體鱗傷的青年抱進了懷中。
一股涼意黏膩在唐今的脊骨上,揮之不去。
她抱着懷中的青年,只有抱着青年,用力抱緊,後脊上的那股涼意才能勉強散去少許。
可是。
她又不敢抱緊了。
代表封印的黑紋爬過青年的肩膀,側腰,蔓延至腿根、腳踝。
可那些漆黑的印紋仍舊擋不住青年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很難在溫折玉身上找到一塊沒有受傷的地方。
所有唐今能想到的傷痕,他的身上都有。
他的身體很燙,燙得不尋常,唐今想要抱他,但指尖卻觸碰到一絲溫意。
她頓了頓,低眸。
在溫折玉的手腕上,有一枚穿透手腕的鐵釘。
唐今的目光凝滯了一下,半晌,移向了別的地方。
手肘、肩膀、胸口、後脊……
長度可以穿透一個成年人手腕的鐵釘被硬生生安進溫折玉身上一個又一個的穴位之中。
在他的後脊上,甚至有連續的數十顆鐵釘。
心中的暴虐欲不斷攀升,唐今閉上眼睛,將那股失控的殺意壓下。
她抱着溫折玉,低頭抵住了溫折玉的額頭。
周圍失控發狂的藤蔓被強行收回,瑩綠色的光芒從唐今的額間源源不斷渡給了溫折玉。
這樣的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溫折玉身上那些可怖的傷開始緩慢地恢復,而那些被釘入他體內的鐵釘也慢慢從他身體裏掉出。
或許是傷勢的恢復開始讓溫折玉逐漸有了一點力氣。
原本只如一具木偶般沒有動靜的溫折玉慢慢動了一下。
他緩緩仰頭,吻了一下唐今。
唐今頓了頓,睜開眼睛。
但她從溫折玉眼中看到的並不是任何愛或恨。
那雙黯淡的墨眸裏什麼都沒有,沒有愛,沒有恨,也更不會有她。
他只是在順應身體的本能吻她。
他的身體還燙得驚人。
記憶中的那張一貫清冷淡漠臉上出現一種討好而又空洞的誘態,他吻住唐今,連聲音也像是被折磨過般嘶啞破碎:
“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