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今，你又去玄玉山啊？”
太微主峯，纔剛剛結束了一日的練武，所有弟子的最前面，那眉目俊秀精緻的少年便毫不猶豫地收了劍，轉身便走。
見狀，便不由得有人問了開頭那麼一句。
聽到這一聲，那被喚作“阿今”的少年不算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御劍離去。
而離去的方向，正是太微宗中，那座終年飄雪的玄玉山。
看着少年頭也不回的樣子，幾個無聊的弟子不免聚在一起議論：
“道君不是都說過了不會收他當弟子的嗎？他這又是何必……”
“是啊，咱們主峯有什麼不好的，玄玉道君雖然曾經是修真界中數一數二的大能，但那也是曾經了啊。”
“也別這麼說，阿今畢竟是玄玉道君撿回來親自帶大的嘛。”
……
弟子們的議論傳不到玄玉山，也擾不了山上青年的心。
唐今御劍落在了那片花林前。
等看到在林中照顧花樹的那道身影之時，唐今彎眸，走了上去，“師尊。”
青年澆水的動作頓了頓，半晌，他放下手中的水瓢，墨色長眸看向了身後的少年。
對外人總是不冷不熱的少年此刻眉眼彎彎，像是枚小太陽一樣看着他。
但。
溫折玉斂眸，“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你師尊。”
唐今不由得抿脣。
好一會，她才重新張口：“爲什麼？”
她不明白：“我的功法是師尊教的，靈氣入體也是師尊教的，劍訣更是師尊教的，爲什麼師尊就是不願收我作你的弟子呢？”
少年那雙乾淨清澈的淺眸中浮現出些許執着，話語間也隱隱帶上了質問。
可對於她的這些問題，溫折玉卻無法回答。
眼前的少年毫無疑問就是她的轉世。
不論是模樣，還是靈魂……都可以確認。
唯一不同的一點在於……
她沒有記憶。
就像是一張被人抹去了所有色彩的一張白紙，什麼都沒有。
他用過一些辦法，但都沒有用。
她不再天生就站在惡的那一方，這一次，他教導她向善，她也能夠開始理解，可……
少年那雙眼中，不曾再出現過那些熟悉的色彩。
她是她，卻也不是她。
溫折玉沉默着，許久，他垂眸看着那不甘心的少年，聲音疏離：“我可以繼續教你，但不會再收徒。”
說罷，他轉過身，繼續拿起那個水瓢給那些花樹澆水了。
唐今看着青年的背影，許久，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
清淺乾淨的淺眸中星星點點地升起某種污濁之色，望之令人不適。
但少頃，唐今又彎眸，眼底那些色彩便被盡數遮蓋。
她面色如常地上前，幫溫折玉一起澆起了那些花樹。
像是要跟溫折玉抗議一般，她左一口“師尊”右一口“師尊”，叫得格外清甜。
溫折玉也總不能堵了她的嘴，便也隨她了。
到了夜間的時候，唐今也就留在了玄玉山。
玄玉山上就只有一間木屋，唐今要留下，自然就只能和溫折玉一起睡。
修真界雖然沒有什麼男女大防，但畢竟有別，同牀共枕之事還是能避則避，溫折玉便打算回洞府去。
可他還沒走出木屋，就被攔住了。
少年抱住他，用那麼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他，頗有些不要臉面地撒嬌：“師尊，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睡了，你就陪我嘛……”
“師尊，師尊，師尊尊尊尊~”
溫折玉看着眼前撒嬌耍賴用盡了辦法不想讓他走的少年，不免恍惚了一下。
阿今……
到最後，溫折玉也不知怎麼的，就稀裏糊塗地就和少年躺在了一張牀上。
……
其實，剛剛把她撿回來的那幾年，他都是會帶着她睡的。
失而復得，他仍舊有些不真實感，只有日日夜夜看着她睡，又看着她醒，真真切切看到她在自己身邊，才能安下心。
而且，那幾年的她也黏人。
過去和現在的影像不停在腦海中交錯，溫折玉斂眸。
雖然沒有過去的記憶，但少年的模樣沒有什麼變化，性格也還是當初一般——不，她以往那些乖巧都是半真半假的，不像如今……
“師尊是不是喜歡我啊？”
冷不丁地，少年清清涼涼的聲音驟然打斷了溫折玉的思緒。
溫折玉頓了一下，不禁看向了身邊的少年。
唐今撐着下巴，眼眸笑眯眯地彎着，可那雙眼睛裏卻又沒有笑意。
她的語氣帶着些輕快，但說出來的話卻叫人有些不寒而慄：
“我還小的時候師尊就喜歡我吧？但是這幾年好像都冷淡下來了。”
她抵着下巴琢磨着，“難道……師尊是個只喜歡小孩子的混蛋？”
聽着她那帶着惡意與諷刺的聲音，溫折玉皺了皺眉，“阿今……”
唐今坐起身。
不等溫折玉反應，她便驀地掐着溫折玉的手腕，將他按倒在了牀上。
她眸色乍然冰冷，語氣也淡了下來：“很失望嗎？我沒有變成讓師尊期待的乖寶寶。”
她低下頭，此時此刻的模樣與白天那副乖巧的樣子簡直是天翻地覆，“不過師尊是喜歡我的吧？上次醉酒的時候，可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她在別人那喝到了酒，覺得好喝，便帶了些回來摻在茶水裏給溫折玉嘗。
而後……
溫折玉就醉了。
只是溫折玉醉了後也沒有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就是安靜地睡着。
不過睡時，他又還偏生不斷呢喃着什麼。
她心生好奇湊近了聽，才聽見溫折玉喊的是她的名字。
看着唐今眉眼間那與平常完全不同，可又格外熟悉的冰冷神色，溫折玉的心緒不受控制地亂了起來。
“阿今，等一下……”
溫折玉想要起身，但下一刻，手腕便被一隻冰冷的手鉗住，重重按在了牀板之上。
手腕像是快要被人捏碎，溫折玉忍痛，薄脣緊抿。
而身上，那雙凝視着他的淺眸裏緩緩涌出無法控制的幽冷污濁：“還是，師尊是把我當成了什麼人的替身呢？”
溫折玉眉心頓時緊蹙了一下，轉眸看向她，“阿今，你是不是聽說了唔嗯——”
溫折玉還未說完的話，被盡數堵了回去。
脣齒間，一枚鮮紅的丹藥被一分爲二，一半由少年自己喫下，另一半則渡給了溫折玉。
溫折玉想要推開她，卻不知何時起，手腕上被什麼東西綁住，越是掙扎，反而綁得越緊。
而他也無需再去問少年給他喂的是什麼了。
身體裏漸漸開始產生的變化告訴了他這個答案。
良久，唐今擡頭，結束了這一吻。
她看着溫折玉那雙朦朧失神的墨眸，擦過他脣上的水漬，眸色淡淡：
“我聽人說，師尊之前的那個徒弟，跟我長得很像……好像，就連我的名字都是取得和那個徒弟一模一樣的？”
溫折玉脣微動了動，話沒能說出口，又聽見少年清清淡淡的聲音：
“其實我也不是很介意做別人的替代品。”
帶着涼意的指尖掰過溫折玉的臉，“只不過。”
“師尊有準備好需要付給替代品的報酬嗎？”
看着少年那雙漸漸被暗色充斥的淺眸，溫折玉卻已經沒有力氣再來回答她了。
他不知道剛剛喫下的那顆藥藥效究竟有多強，但才短短一會的時間他竟已經生不出半分力氣……身體也……
唐今垂眸，半晌，她扶起溫折玉的後頸，解開了他的腰帶。
一塵不染的白衣滑落牀腳，玉白無瑕的肌膚在空氣中暴露得越來越多。
唐今低頭，在青年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她確實不介意做別人的替代品，但也正如她所說，想要她來當那個替代品，就必須支付……
足夠令她滿意的報酬纔行。
溫折玉。就是她想要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