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兩看着指尖上的青黑，長眸裏泛起冷意，“那方條在毒水裏泡過。”
將毒泡進物品裏，有人摸了那東西，毒便從肌膚進入，無聲無息間置人於死地。
真是好毒的一招。
金萬兩起身走到桌邊，讓唐今將蠟燭和他的金針藥粉都拿了過來。
十指連心，毒素擴得極快，金萬兩在唐今和自己的胳膊上都紮了一針，先暫時止住了毒素蔓延。
唐今試過用內力將毒逼出，但內力逼至手腕，反而加快了蔓延的速度，她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內力護住五臟六腑防止毒素侵入。
止住毒素蔓延後，金萬兩看着桌上的那些藥，神色微凝。
和上次給擒雁逼毒一樣，這類毒性強烈的毒藥，僅憑金針並不能完全逼出，必須輔以藥液纔行。
上次的藥液是叫人帶來的，但現在可來不及叫人帶藥過來，只能現配。
可他帶在身上的這些藥多是用來制敵的，毒不少，但療傷的不多，僅僅這些恐怕配不出來需要的藥液……
金萬兩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剛從龍殷那拿回來的那些貼着“藥”字標記的瓶瓶罐罐。
唐今注意到他的眼神，便將那些小罐子都拿了過來。
金萬兩將之一一揭開試過後，朝唐今擡起頭：“去尋壺烈酒，再找幾個碗回來。”
用這些藥粉，興許能調出需要的藥液。
他們中的這毒兇猛，若是由着毒素擴散，無聲無息便能致人死亡，但若是將毒都堵在一個地方，那便會讓人骨痛難忍，恨不得剜肉刮骨以解其痛。
兩人雖都是能忍的，面上看不出什麼，但額上也已經有冷汗流下。
唐今出去一趟，按照金萬兩說的找回來了碗和酒。
屋子裏的金萬兩已經在用屋裏的茶杯試着調藥了，不過或許是毒素的原因，他的手指有些用不上勁，而且手腕上似乎又多出了幾根金針。
唐今走過去將碗和酒放下，按住了金萬兩的肩膀。
“你教我，我來弄。”
內力雖然無法將毒素逼出，但也能護住五臟六腑，但金萬兩沒有內力，只能用金針。
金針是可以封住穴位和脈絡，但同樣也讓他的手使不上勁，往常動動手指這樣毫不費力的動作，現在卻變得十足艱難。
金萬兩看向唐今，並沒有猶豫，“好，你便按我說的來做……”
他並不擔心唐今會出錯。
這呆子只是腦子一根筋，不通世事了點，但認真起來的時候，卻沒有比她更可靠的人了。
唐今在他旁邊坐下，按照他的話拿起了一個碗。
這些藥粉都是由不同的藥材混合在一起所制，內裏的成分十分複雜，若是弄錯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會變成毒。
金萬兩說的很細，唐今也按照他所說的一點點調製藥液。
爲了照明，桌上點起了兩支紅燭，燭火燃燃，像是被人拉拽着往上冒出個尖。
蠟漸漸融了，燭芯越燒越長，融化的蠟順着燭臺流下去，滴在桌面上，一截長長的紅燭很快便燒去了一半。
桌上四碗藥液已經調好，金萬兩拿着金針一一在火上撩過，泡進藥液後，先給自己紮了一針。
以往他下針都不用瞄，隨手一扔便能精準扎進穴位裏，但這會他卻必須抓着唐今的手才能給她紮上。
金針是不沾毒的，青年泛着青黑的手指緊緊捏着針，在唐今的手上尋着穴位。
唐今垂眸看着他一言不發，但已冷汗涔涔不見血色的模樣，片刻，還是握住他拿針的手，“上廉穴？”
金萬兩擡眸看她，“……嗯。”
唐今便握着他的手，幫他找準穴。
金萬兩重新低頭，捻着金針，慢慢扎入穴道。
本就只剩一半的紅燭又慢慢去了半截，唐今體內的毒素被從指尖劃出的小口中逼出。
等體內的毒素差不多都已經被逼出的時候，唐今便反過來，便按照金萬兩剛剛的做法開始給他逼毒。
穴位她倒是都記得，但下針的力道還得金萬兩自己來。
好在剛剛已經施了一次針，有了經驗，不必金萬兩再一個個地提醒她下一針該在什麼位置，施針的速度便要快上許多。
一針針下去，金萬兩手上的青黑總算開始逐漸褪去，不過他卻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偏頭看了唐今一眼。
但唐今垂眸看着他的手，神色如常，瞧不出什麼異樣。
兩人間的距離有些太近了，金萬兩有些僵硬地低過頭，按下多餘的情緒，繼續施針。
又是幾針下去，毒血順着指尖滴進茶碗裏，越聚越多。
可是。
金萬兩擰起眉，再次看向身邊的唐今。
握住他的那隻手在不受控制地加大力氣，捏緊了他的手掌，幾乎讓他無法動彈。
似乎從剛纔起，覆蓋在手背上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就一直在不斷地上升，她一貫平穩，少有起伏的呼吸聲也在加重、壓沉。
“擒雁？”他低聲喊她。
“……嗯？”她的反應似乎遲鈍了一點。
金萬兩將手裏的金針放下，按住她的脈搏，“你怎麼了？”
唐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半晌，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配的藥，好像有問題。”
問題？
金萬兩心下頓時一沉。用那些混合着的藥粉配藥確實有風險，但他剛剛已經試過，是沒有毒的，怎麼會……
他感受着指腹傳來的過快的脈搏跳動，“是熱痛嗎？”
從這呆子的模樣他只能這麼推測。
唐今又是過了許久，纔回了一句：“熱。”
金萬兩一時半會瞧不出這是什麼症狀，“只有熱？”
唐今緩慢地點了下頭：“嗯……渴。”
金萬兩將桌上那幾罐藥液拿過，死死皺着眉。
應是沒有問題的，藥粉沒有問題，配置的時候他也仔細盯着小心注意，確實是沒有毒的，怎麼會……
思考間，金萬兩的身上也開始漸漸發熱。
或許是因爲沒有內力傍身，他這股熱勁起得比唐今更快，更迅猛，反應也更強烈。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金萬兩的呼吸聲就已經凌亂了起來。
而隨着身體裏撩起來的不肯輕易安靜下來的熱不斷躁動，他也總算是知道一旁的唐今中的是什麼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