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唐今在喫過飯後就出門去買東西了。
因爲金萬兩說過那客棧裏有他的手下,不用擔心他的安全,所以唐今走的很輕鬆。
就是她出門的時候,金萬兩有些重地冷哼了一聲,長眸睨着她,臉上明晃晃寫着“你要是現在叫我一起去的話,我還可以勉強原諒你”。
可腦子只有一根筋的呆子怎麼會看得懂傲嬌主家的臉色呢?
唐今轉頭就走了,半分留念都沒有。
金大公子被氣成什麼樣就先不說了,反正唐今暫時也看不到。
離開客棧後,唐今繞了幾圈,將從客棧開始就跟着她的幾道身影甩掉,又換了一身普通些的裝束,便從後門進了武當米鋪。
幾天前,在拿到魔教和羅衣樓的信件後,她就寫了一封簡單的信,將魔教和羅衣樓要她做的事告訴了武當掌門,而現在武當那邊的回信也來了。
或許是知道事情有些麻煩了,武當掌門沒有再和上次一般絮絮叨叨,而是直接說起正事。
武塵,我已命人照你上封信所說的派人查過,均州內確實出現了不少僞裝成普通俠客的魔教教徒,且觀他們的行動,似乎準備在此次試劍大會上有所行動。
此事事關重大,我等安插在魔教內的探子不多,被信任之人更少,在試劍大會結束之前,恐怕還需你繼續潛伏,查清他們所行。
……
信件的內容倒沒有超出唐今的預料,她將暗信毀去,又轉頭去了上次的棺材鋪。
這棺材鋪子不管是白日還是傍晚,幾乎都是沒什麼人光顧的,就連周圍的街道上都躲晦氣似的空空蕩蕩沒什麼人。
唐今走進鋪子裏時,那棺材鋪老闆還躺在椅子上打盹。
唐今也懶得喊他,走到櫃檯前拿紙筆寫了一行字,便將那張紙折成條子,甩手,將之擲進了棺材鋪老闆的懷裏。
胸口一痛,老闆驚醒過來,轉頭四顧,可棺材鋪裏早已沒了人影。
他低頭看見懷裏那張紙條,神色頓時一凝,急忙拆開。
——明日啓程往均州。路途之上,聽風閣或有行動。
棺材鋪老闆看着那行字也算是徹底清醒了,他拿着那張紙條匆匆朝後院走去。
片刻之後,數只白色信鴿飛過臨陽城城門,朝着均州方向而去。
……
唐今在過了路口的彎後,就又重新換回那身擒雁的裝扮。
同金萬兩說的要買的乾糧那些,她順路都在武當米鋪裏買好了。
時候不算早了,唐今提着東西回客棧的時候,正巧撞見了那位“王公子”從樓上下來。
昨日只瞧見個背影還不太確定,今日一見,這位王公子眼下有些青黑,腳步虛浮,穿得一身上好的絲綢雲錦淡紫袍,卻有幾分有氣無力的感覺。
他身後還跟着那個馭馬的老馬伕和幾個護衛,幾人走過大堂,擦肩而過之時,唐今還聽見那面白無鬚的老馬伕正殷勤地和他說着話:
“公子,老奴已差人打聽過了,若是要論紫姿色,這臨陽城裏幻樂坊的夢蝶姑娘,比起京城裏名伶也不妨多讓啊……”
幾人很快離開了客棧,唐今也收了耳朵,沒有再聽下去。
她將東西拿到後院放進馬車裏,才上樓回了房間。
不過奇怪的是,她走時還氣鼓鼓的金大公子這會卻不在房間裏。
桌上也找見什麼字條,不知道他人是去了哪。
客棧掌櫃正坐在院子裏算賬,驀地眼前就多出一人,他擡頭看去就對上了唐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她還說:“你主子不見了。”
掌櫃:“……”
好在這後院裏頭沒有旁人。掌櫃乾笑了一下,“客官說什麼呢?我哪來的什麼主子?”
唐今皺眉,“那你天天跟他眉來眼去幹什麼?”
掌櫃的假笑都維持不住了,“……客官您污了我清名也就罷了,不要污了您主家的清名。”
行吧。唐今不說話了,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掌櫃爭不過還避不開嗎?他起身就想離開,但唰地一聲,人就被按回椅子上了。
兩人一站一坐地僵持了許久,掌櫃實在是受不了了,只好假笑:“對了客官,跟您一起的那位公子好像出門時說過,他去去就回,讓您在屋子裏等着呢。”
唐今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幾眼,少頃,“哦,多謝。”就乖乖上樓等人去了。
掌櫃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汗。
雖然主上說過這人有點呆,不能犟……但他也沒想到能這麼呆啊……
主上到底看上這呆子點什麼了?
掌櫃不明白,也不敢去推測臆斷上座的心思,搖搖頭,繼續算賬去了。
掌櫃口中的“去去就回”就一直讓唐今等到了傍晚黃昏。
金萬兩搖着扇子悠悠推門而入時,身上還帶着有些混雜的酒氣和脂粉香氣。
而且瞧他的模樣,心情似乎還很不錯。
大概又是算計上了什麼人。
唐今站在窗邊,從他進門後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金萬兩不覺有異,收了扇子走過去抱住她,又掰她嘴:“張開。”
唐今張了,很快便喫到一股酒味。
她沒推開人,但也不動了。不管金萬兩怎麼勾她,她都跟塊木頭似的不動。
金萬兩眯眸,在她脣上用力咬了一下,“真成呆子了?”
唐今聞着他身上那明顯是在青樓楚館裏才能染上的粉香,低斂着眸子沒說話,但在金萬兩再次掐着她兩頰要吻來的時候,她抓住金萬兩的手,將人壓在了窗棱上。
好歹也被金大公子言傳身教了這麼些時日,親吻之事她也沒那般不熟練了。
他們這房間在三樓,窗戶開着,金萬兩腰靠着牆,但後背卻空空蕩蕩沒有依靠。
雖然不知她怎麼突然就又吻上來了,但金萬兩也沒有拒絕。
只是。
當那吻沾染上慾望氣息,逐漸移向耳畔、頸側,而腰下的衣襬被大掌撩開的時候,金萬兩就有些沒辦法維持着那風輕雲淡的樣子了。
“擒、擒雁……”他當然試着阻止過,可那往日裏不情不願,仿若只是在執行什麼任務一般的呆子,今日卻……
難得主動。
雖不知原因……但金萬兩並不想攔。
……
悅來客棧是這附近一片裏,最高的一棟建築了。
高處無人,低處則盡是行路匆匆趕着回家的路人,少有人會閒着無事,擡頭往上去看。
便是有。
便是看到了那雕花窗戶後半遮半掩瞧着衣衫完整並無異樣的錦衣公子,應也是察覺不出什麼異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