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見唐今的神色有些冷凝，一旁的紫華不由得開口幫她說了句話：“教主，大護法一直待在羅衣樓駐點中，並沒有時間去查探聽風閣人的消息，此刻突然讓大護法去尋人，有些太過突然了。”
血無冥聽着紫華的話語，眯眸沉思了一會，一雙帶着煞氣血紅的眼睛轉向唐今：“聽風閣這次不也派人來了試劍大會嗎？”
唐今倒也不意外他清楚這些消息，“來了三人，如今正在武當山上。”
“那正好，就藉由這三人的死讓衆人知曉，‘莫語’已至均州。”血無冥忽而想起什麼，“對了莫語，還未曾跟你說過吧？”
“既然你還要在羅衣樓中臥底，不便露面，那暫時由本座來假扮成你。本座也正好藉此掩蓋一下身份。”
血無冥伸手十分器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到時機成熟，你我裏應外合，別說羅衣樓了，如今武當山上那羣煩人的正道門派們，全都要臣服於我夙日教下。”
“如何？”血無冥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深意，“這先拿聽風閣開刀的事情，你是想要本座就這樣假扮成你上那武當山去，還是親自去走上一趟呢？”
唐今拿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聲音依舊平淡：“不敢勞動教主。”
血無冥笑了笑，“快去快回。記得，將那幾人的頭顱掛於武當正山門前，留下我夙日教大名。”
唐今沒有再多說什麼，她運起輕功，短短几瞬之間，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直笑着的血無冥在她離開之後漸漸收斂了笑容，一雙因走火入魔而變得煞紅的眼睛在月色下帶着些許思忖。
紫華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不禁垂首：“教主懷疑大護法？”
血無冥偏眸看了她一眼，又慢慢收回視線，“不是懷疑……只是人心易變，他已離教六年有餘，本座難免有些擔憂啊。”
紫華瞭然。
所以，這幾個聽風閣之人的頭顱，便算是大護法投誠的投名狀了。
恐怕大護法心中也清楚，所以才未曾拒絕。
但武當山上高手雲集，更有各大門派掌門親自坐鎮，大護法此行怕是沒那麼順利啊……
……
“事情，就是這樣。”
武當掌門書房裏，已經換回一身武塵裝束的唐今面無表情的將事情跟明真道人說了一遍。
原本都睡了卻硬生生被她喊起來的明真老頭努力思考着應對之策。
聽風閣雖然在江湖中爲人不喜——畢竟誰都不喜歡自己的祕密被他人探知，但至少到目前爲止都未曾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在應對魔教的事情之上，他們算是同伴。
所以，對那聽風閣之人下手是不行的，無故招惹一個敵人不說，他們武當一向行得端坐得正，本也不可能無故殺人。
但魔教那邊現在又逼着……
明真道人擡眸一看唐今神色平靜，心中念頭一動，不由得問：“武塵，你是否已有解決之法？”
唐今掩眸，“將此事告知聽風閣便是。他們自會安排好一切。”
這自然是一個解決之法。
但此舉也就等於告訴聽風閣，在魔教之中存在一個能夠接觸得到核心祕密的臥底，就連魔教大護法莫語的行蹤都能掌握。
照聽風閣……
照金大公子的那個腦子，怕是沒多久就能懷疑到莫語本人的頭上。
可是。
聽風閣與武當並非友好關係。
前頭說過了，聽風閣只是與魔教和羅衣樓關係不和，並不代表聽風閣和其他正道門派的關係就有多好了。
只不過聽風閣一向隱在暗處攪動風雲，很少到明面上來作怪，所以各大門派才能勉強和其維繫着和平的關係。
不然就聽風閣那個到處安插探子，一個門派能給你從掃地老翁安排到長老甚至掌門都是探子的程度，早就被衆門派羣起而攻之了。
很明顯，明真道人也是知道這一舉措的後果的。
他沒有急着下決定，而是先問了唐今一句：“武塵啊，你是如何看待聽風閣這個組織的？”
“所圖甚大。”
明真道人點了點頭。
他沉吟了一會，良久，還是道：“不到逼不得已，你的身份不能暴露給聽風閣。聽風閣想做什麼，我心中隱有些猜測。”
“我等，不能與之爲伍。”
唐今斂眸。
這意思，便是不能將消息泄露給聽風閣了。
明真道人做這樣的決定倒也不叫人意外，他既然猜到了聽風閣想做的事情，自然就知道其中的風險有多大。
若是失敗，乃是血流千里之禍。
將唐今的身份暴露給聽風閣，也就等於和聽風閣形成合作關係，若有一日聽風閣行事失敗，武當也會被牽連。
縱然若事成，武當能有從龍之功，但明真道人自認年紀大了，沒那麼多心思了，他只願武當這些年輕的弟子們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過一生。
他不可能拿武當上下數千名弟子去賭。
明哲保身，儘量不與之來往纔是武當最好的選擇。
他纔是武當掌門，唐今不會對他的決定說什麼。但既然跟聽風閣串通這一條道走不通了，那就只能走別的道了。
明真道人問：“你來時可有人跟着？”
“上山後便沒有人了。”
明真道人點頭，看向唐今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師者的嚴格：“既如此，那便由我來與你演一出好戲吧，也讓我看看你這些年的武功可有懈怠。”
唐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山殺人，卻被武當掌門撞見，纏鬥之下只能退離——雖然稍顯牽強了些，但這倒也不失爲一種方法。
這後面詳細的理由再編造就是。
唐今看向對面氣定神閒的明真道人，少頃，直接動了鐗。
“轟——”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震醒了半座武當。
執法堂弟子尋着方向匆匆趕去，卻正好看見武當山門前，兩道身影打得有來有回。
“掌門？”執法堂大弟子驚呼一聲，驚詫之下看向另一人，試圖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但兩者交手的速度過快，月色之下他只能看見一道速度極快，用勁極爲剛猛的白影，旁的什麼都看不清。
執法大弟子皺起了眉，忍不住求助旁邊匆匆趕來的長老：“長老，與掌門交手的那人是……？”
長老擡眼看過去，皺着眉仔細辨認。
但還不等他費勁認出，一道沒什麼起伏的聲音便從衆人身後傳來：
“魔教，白相觀音——莫語。”
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轉頭看去，便見身後，那戴着銀質面具一身素衣的青年帶着兩個護衛，緩緩走近。
“金公子。”一位武當長老友好開口。
金玄乙應下，回喊了對方一聲，便將目光轉向了山門前的那兩道身影上。
他在想些什麼無人知曉，但那位長老看着他一身平平整整，絲毫微亂的衣裳有幾分奇怪。
都已三更天了，難道這位金公子還未休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