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兄弟?朋友?帥哥?]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能聽見的話你就吱個聲啊兄弟?]
[眨眨眼睛也行啊?哥?]
眼看着那些隨地亂飄的小字居然開始試着跟她交流,原本想抱着被子去客廳睡的唐今仰頭看了會天花板,半晌,還是上了牀。
上牀之後,她兩眼一閉,就當什麼都不存在地安靜睡覺。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睡了一會後,她竟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往她臉上懟。
她面無表情地睜開眼睛後,便看見了那一行行不堪入目的話語。
[嗯~不愧是哥哥,身上都是香香的嘞,人家好喜歡哦!我貼我貼我貼貼貼~]
[人家尊嘟超喜歡哥哥的啦~哥哥不要光躺着不動鴨,動一動嘛,你都睡在人家身上了還矜持什麼呢,快動一動嘛死鬼~]
[啊~尊嘟好喜歡跟哥哥貼貼哦~自從被哥哥睡.過以後感覺渾身上下都通透了呢,哥哥的皮膚好光滑哦,又香又嫩的,muamuamua~]
唐今:“……”
她可以現在把這張牀給攔腰折斷嗎?
一行行挑戰人忍耐極限的小字還在不停地往外蹦躂,唐今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那點將整張牀扛起火化場焚燒物理超度的衝動,閉上眼睛再次睡了過去。
而那些一句比一句騷,一句比一句賤的話語在刷屏了好一會也沒見唐今有什麼反應後,也還是逐漸地淡了下去。
[真的聽不見啊……]
略有幾分惆悵地嘀咕完這麼一句後,那些小字便也安靜了下去,沒有再冒出來了。
……
只不過,當第二天唐今睜開眼,緩緩從牀上坐起身的時候,那些小字就又開始了。
[啊~哥哥,不要離開牀牀,不要~我們昨天晚上明明那麼契合,人家的身上都還有你留下來的痕跡呢哥哥——]
唐今回頭看了眼牀上那被她躺出來的一點凹陷褶皺,沉默良久,緩緩拉過一旁的被子,將之蓋了起來。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用一牀被子將一張牀給捂死,她現在已經動手了。
但。
那張牀,或者說是那隻盪漾的孤魂野鬼卻沒有半分要消停下來的意思。
大概是故意的,那些小字又開始飄蕩。
[giegie真好,還會給人家蓋被被呢,好溫柔哦好喜歡哥哥哦~]
[哥哥真的好帥哦,好喜歡哥哥哦,嗯~哥哥不要起牀了啦,快來,快來~人家要給哥哥生孩子~~~]
終於,那被唐今緊緊抓在手裏的梳子就如同昨天的那個小發卡一樣,“咔嘣”一聲,斷了。
[……]
[……]
[……你聽得見我說話,對吧?]
唐今面無表情地將那斷成兩截的梳子收好,繼續當做什麼都沒看見的一樣轉頭去了洗手間裏洗漱。
但那些小字卻真的像是有什麼人在喊話一樣,直接穿透洗手間的門有些虛幻顫抖地飄到了唐今面前。
[兄弟——我們好好聊聊啊——我真的不是什麼惡鬼,我是好鬼,你看我都在你家住了幾天了也沒傷害你,我們聊聊啊——]
[我不是變態啊兄弟,我就是閒得無聊了才那麼說話的——我對你絕對沒有那意思,你不要害怕啊兄弟——]
[兄弟兄弟你怎麼還不出來啊?是不是那方面有什麼困難啊?沒事我來幫你,來,噓,噓噓噓噓——]
唐今撐着洗手池的邊緣,將額頭上暴跳的青筋給按了回去。
良久,唐今洗完臉,心平氣和地回了臥室。
她拖了一張椅子坐到了牀前。
看着那張還在不停飄出小字的鬼牀,她平靜地開口:“聊吧。你想聊什麼?”
她沒承認前,那隻附在牀上的野鬼就差沒騷斷腿了,但她就這麼承認了之後,某隻野鬼反而就突然地,多出了那麼一點扭捏和羞澀一般,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說呢。
雖然咱現在變成了鬼,但鬼也是要面子的。
……
但這個面子倒也不是一定要的。
眼瞅着唐今的眼神逐漸冷淡,冷淡到像是看什麼渣滓一樣,可能下一秒就要擼袖子直接把他攔腰折斷的眼神,空中的小字一激靈,立馬變幻了一行新的小字出來。
[要不就先……聊聊詩詞歌賦,再聊聊人生理想?]
唐今起身就走。
[別走別走別走啊兄弟!!!]
良久,經過了一番撕心裂肺言辭懇切到就差沒喊她祖宗了的哀求後,唐今還是又坐回了位置上。
但等着這隻騷話一堆但真要他說點啥了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的孤魂野鬼主動開口交代不可能了。
唐今找了紙和筆,坐在位置上開始問話:“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她這姿態稍微有點眼熟。
某隻野鬼不由得幻視了一下之前附體手機時,看到的對方治療那位牛患者時的畫面。
[……醫生,我沒病。]
唐今在本子上列出了幾條信息,聲音淡淡:“嗯。你沒病。你只是死了。”
[……嗚嗚嗚非要這麼戳人痛處嗎醫生?]
唐今冷眸瞪了……那張牀一眼,“名字。”
[吸溜吸溜。]小字疑似發出了兩聲傷心哭泣吸鼻涕的聲音,才繼續,[我不記得了……]
唐今皺了皺眉,“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我就記得,我好像是姓周……]
唐今在本子上記下,“年齡?”
[十八。]
不等唐今寫下“18”這個數字,就又看見一個飄飄蕩蕩的小字有些不太確定地出現在了空中——
[吧?]
唐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迷茫,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那隻野鬼給了她一個非常靠譜的解釋:[我這麼青春洋溢的,年紀肯定不大,就算不是十八,那也頂多二十。]
唐今在年齡那一欄的後面寫下了“從臉皮厚度推斷38歲以上”的字眼,聲音愈發冷淡:“說不定你就是老死的。”
空中的小字頓時激動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就算不是男高中生至少也是男大學生,絕對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紀!你看我沒進入這張牀之前,你的牀有我這麼軟有我這麼滑溜嗎?]
[不信你掐掐,來,你掐你掐……]
後面的字眼止於唐今一個冷得能掉渣的眼神。
即便自己現在是隻鬼,即便幾天天氣好得不行陽光普照,周某鬼也深刻感受到了寒風臘月裏不帶圍巾出門時,風涼颼颼一個勁往脖子裏鑽的感覺。
良久,空氣中的小字縮小了一些,像是某人嘀嘀咕咕的模樣:
[別這麼冷淡嘛醫生,笑一笑十年少啊,其實我也是頭牛牛,哞,哞哞哞——笑一笑嘛醫生……]
唐今沒管他那莫名其妙不要臉還帶着點撒嬌的語氣,繼續問:“除了名字和年齡外,其他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也不是。]
[我還記得我是個帥哥。]
“……”
[沒開玩笑醫生,我真的記得我是個帥哥。]
看着那行信誓旦旦的小字,唐今再一次提筆,在紙上寫下了“自戀傾向嚴重”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