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再跟那隻二貨說什麼,唐今收拾完碗筷後,便坐回了沙發前,重新插上了電視機的電源線。
不等電視機裏傳出什麼詭異的聲音,唐今就先語氣悠悠地警告了他一句:“影響我看電視的話,明天就別想出去了。”
剛準備開口的周某鬼只好又緊緊閉上了嘴。
但在安安靜靜地忍了半小時後,某隻根本閒不住的死鬼還是又努力地,發展出了不影響電視機聲音和畫面的說話方式。
一行顫顫巍巍的小字,又幽幽地飄到了唐今面前。
不過這一回小字的內容倒正經了很多。
[醫生,我能問問……你到底爲什麼要把我凍進冰箱嗎?]
什麼害怕他是鬼的那種理由……真的是連鬼都不信了。
但不是因爲怕鬼的話,讓他自己想也想不出什麼理由來,總不能真的因爲這個人是魔鬼,有虐鬼癖吧……
……應該不是吧?
空氣中,本就顫顫巍巍維持着的小字又像打了個冷戰般地抖了抖。
唐今看着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着的電視劇,許久,還是在那行小心翼翼的白字消散前說了一句:“你一直這樣說話,會影響我工作上班。”
[……就因爲這個嗎?]
“我是精神科的醫生。我不想在給別人看診之前自己先被確診爲精神病。”
這個理由……好吧,總比虐鬼癖好。周某鬼也認了。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了某件事,[等會兒,那醫生你現在把我放出來不會是因爲……週末這兩天不用上班吧?]
[靠,你不會等要上班的時候就又把我給凍回冰箱裏吧?]
唐今沒說話,只是眉頭微擡,像是順着他的話真的開始思考這件事情一樣。
某隻鬼頓時就慌了。
[哥,哥——其實我本人真的特別高冷,我完全可以一整天不說話的,真的,你別看我現在話多,要不是我一眼就覺得跟你投緣你一個字都別想從我這裏聽見。]
[真的真的,兄弟你信我,其實我剛剛又記起來了,原來我死前常常因爲太過高冷而被人覺得是個啞巴……]
唐今看着那幾行懇切中帶着些PTSD的小字,眸光微轉,“把你放出來,其實是因爲……”
[……因爲?]
“因爲……”唐今轉回目光,“一個人有點無聊,我想試試在家裏養只寵物是什麼感覺。”
[……]
[?]
[寵物?]
唐今點頭,“嗯。”
[……]
[你把我當寵物養?!!!]
空氣中驟然加大的小字像極了某鬼驀然變高的聲音。
唐今神色淡淡地應了:“是啊。”
養鬼呢。多稀奇。養只鬼能幫忙看家護院不說,等他附身進了小玩偶裏頭也能跟普通寵物一樣摸摸抱抱,最省事的還是——不用鏟屎。
這完全不比養什麼貓貓狗狗差了。
不過話雖如此,但唐今看着空氣中那一行震驚到顫抖的小字,不由得也生出了些好奇,想看看這隻鬼又打算怎麼回答。
很快他就回了。
十分悲憤地回了。
十分悲憤、憤怒,且鄙夷地回了。
[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空氣中那些小字一下一下地彷彿要跳到她面前來一樣,像是代表某隻鬼一顆憤怒不甘被羞辱的心。
[低俗!]
[噁心!]
[下流!]
[低級趣味!]
[你這個人真的——]
[壞!死!了!啦!]
那一個個堅定的,充滿憤慨之情的小字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充滿盪漾氣息的小字:
唐今:“……”
看着那些在空氣裏亂蹦耍寶的小字,唐今靠着沙發,有幾分無語地嘆了口氣。
但一口氣嘆完後,她的脣角又還是往上揚了揚。
電視機裏,那隻打着“與其發瘋被關冰箱,不如耍賤兩敗俱傷”主意的二貨鬼在瞥見青年眼尾掩飾不住暈開的笑意時,微微卡殼了一下。
客廳裏的光是帶着些暖黃的,照在人身上時,會將一些清冷的氣息柔和掉,給人以溫和好親近的錯覺。
空氣中雖然還是漂浮着一堆亂七八糟的小字,但那些字眼卻莫名地要小了很多,像是有人分了神。
但或許是冥冥中察覺到了窺探自己的視線,那坐在沙發上的青年淡淡地看了回來,臉上清淺的笑意也淺了下去。
對上那雙涼色的淺眸,空氣中有些晃神的小字頓時一個激靈。
之前的種種經歷一一在腦海中閃過,周某鬼看着坐在沙發上那五官精緻優越,恍惚一眼還真有那麼些欺詐性的青年,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什麼叫天使的面孔,惡魔的心腸……
偷偷嘀咕了一會後,又看了一眼那坐在沙發上似乎專心看起了電視——
從他的視角也就是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某個青年,周某鬼莫名地多了點不自在。
爲了緩解這種不自在,他就又隨便飄了一句話出去。
[醫生,你有女朋友嗎?]
唐今看着那突然從電視機裏飄出來的問題挑了下眉,她想了想,答:“不着急,雖然我不能跟你一樣燒一燒就有對象,但我命還長,有的是機會可以慢慢找。”
[……]
白字的字體在空中閃爍了一下後,便又開始了。
[討!厭!啦醫生giegie~~~]
[你還要找什麼找啦,難道人家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嗚嗚,醫生giegie壞壞,人家傷心心了啦嚶嚶嚶……]
唐今臉上好整以暇的表情逐漸清空。
面對這明明不是惡鬼,但能憑一張破嘴把惡鬼都給嚇跑的騷鬼,唐今選擇起身、拔掉電源線、直接回房間睡覺。
身後的小字還飄着追了過來:
[giegie你跑什麼呀,人家又不會吃了你,人家只是喜歡giegie呀~漫漫長夜沒有giegie陪着人家可怎麼睡呀giegie~~~]
唐今調了個頭,回廚房拿保鮮膜。
[……]
某隻二貨傻鬼光速跪滑:[錯了錯了哥哥哥哥——!]
……
在經歷了一番友好和諧的交流之後,一人一鬼最後還是又再一次恢復了和平。
而第二天早上,等唐今再起牀的時候,某隻野鬼就已經按照昨天說好的,從大物件裏轉移進了客廳裏擺放着的一個小物件上。
[怎麼樣醫生?這個是不是特別方便,特別隱蔽,特別適合行動?]
某隻野鬼一副求表揚的樣子道。
而唐今看着擺在客廳工具箱裏的那個居家必備家用小榔頭,沉默了一會,將之拿了起來。
與那小榔頭你看我我看你地對視了一會後,小榔頭裏又晃悠悠地飄出了兩行字。
[討厭,不要醬紫盯着人家……]
[人家會害羞啦……]
唐今握着那把榔頭,仔細思考了一下,在客廳裏翻出了一袋核桃,放在地上跟加速版敲木魚一樣敲了起來。
[呃…嗯、別、別、太快、太快了哥、嗯…暈、頭暈、真的暈、哥——哥!吐了吐了,真要吐了哥哥哥哥——]
[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