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某隻鬼就忍不住問起了唐今。
[醫生,剛剛跟着你的那個人是誰啊?]
唐今將手腕上的髮圈取下,隨手放到了桌子上,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髮圈在桌子上撲棱了兩下,又緊接着問她:[醫生,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對不對?]
[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
[他叫什麼?]
[他是誰?]
[他住在哪?他——]
空氣中,虛幻的白色小字越來越凝視,也越來越尖銳暴躁,灰霧隱隱約約纏繞在那些字眼上,帶來令人不安的氣息。
偏執的話語止於唐今掃向他的一眼裏。
低垂的淺眸中泛過一絲涼意。
像是驀地被人迎頭潑了一盆冷水,空氣中,那些有些不對勁的小字慢慢消失。
良久,周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我剛剛?]
唐今接了杯水,在沙發上坐下,她沒有解釋什麼,而是直接道:“剛剛那個人,或許就是殺你的兇手。”
[……哈?]
周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殺我的兇手?可是……]
[他剛剛在跟蹤你?他爲什麼要跟蹤你?]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瞞他的,唐今便直接說了:“在你那件命案發生的不久前後,我經過了那條小巷子。或許他當時候正在對你行兇,或許他行兇完還沒有走。總之,他應該是覺得我看到了什麼。”
唐今慢慢喝了口水,將茶杯放下,“所以,他現在想殺了我。”
[……哈?]
在反應過來唐今說的是什麼之後,某隻鬼心底裏的火氣頓時就壓不住了,[操,那個狗東西,別讓老子逮到他!不然我……靠,我……]
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某隻鬼頓時更憋火了。
不過氣歸氣,他的理智還是存在的,不像剛剛追着唐今問那兇手時的一樣。
氣了一會後,周某鬼也顧不上氣了,他現在氣也沒用。
想了想,他又和唐今道:[醫生,這段時間你就帶着我上下班吧。我附到鑰匙手機上面,幫你看着周圍,絕對不讓那個人靠近你。]
唐今垂眸看了他一眼,“你還是考慮考慮自己吧。”
[我都死了我有什麼好考慮的……死了很難受的,你看我天天被你欺負成什麼樣了……咳。]
[而且每天還只能看不能喫的,我都餓得不行了……]
[還有還有,我之前不是動都動不了嗎?整個人都被困在一個東西里面不能動,這很難受的!]
[所以啊醫生,你就帶上我嘛,雖然我沒什麼用,但也能幫你注意下週圍啊,而且……]
[我也想抓到那個兇手嘛,萬一他真嘎我腰子了呢?]
唐今撐着下巴想了想,許久,在某隻鬼殷切——但唐今看不到的目光中微微點了下頭,“好吧。”
桌上那根黑色髮圈頓時抖了一下,過了會,又問她:[那你明天出去嗎醫生?]
他這麼一問自然是爲了判斷自己晚上該附身到哪個東西里去了。
如果唐今要出門他就附身到鑰匙那些東西上面去,不出門的話……
[……要不就別出去了吧?反正是週末,還是家裏安全。]
唐今原本也沒想出去,也沒有發覺某隻鬼的那點小心思,對於他的提議便也淡淡應了一聲,算是答應。
某隻鬼心底頓時樂開了花。
時間不早,他們回來的時候坐的都是地鐵的末班車次,唐今休息了一會後便起身去了浴室。
小豬正在進行一種很新的行爲藝術——
至少,那在牀上翻來翻去的小豬在唐今眼裏,是在進行行爲藝術。
但某隻鬼並沒有發現唐今那複雜而微妙的目光,他還在努力地練習拳擊。
那個傻叉,嘎了他的腰子不夠,還想傷害他的醫生?他不把人給揍趴下他就不叫周——
唐今將牀上那隻翻來翻去貼牀蠕動的小粉豬拎起,隨手扔到一旁,拿出吹風機開始吹頭髮。
而某隻倒栽進被子裏的小粉豬在直挺挺地躺了一會後,還是自己從被子裏爬出來,有些委屈地又撞到了唐今身後。
他現在這個鬼樣子,怎麼保護人啊……
附身其他的東西也不是不行,但想要保護醫生必須也要是能跟人高才好保護,不然就算他附身成一個錘子,也只能在地上跳着走,砸都砸不到對方腦袋……
半晌,唐今面前飄來一行字。
[醫生,我教你打架吧。]
唐今轉頭看向腰側那隻也就三十釐米高的小粉豬。
小粉豬沒有表情的,但附在它身上的某隻鬼卻是堅定的。
唐今轉過吹風機對準了那隻小粉豬。
她都沒用力,那隻小粉豬就被風吹倒了。
她也沒說什麼,轉過頭繼續吹頭髮。
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確了。
本就有點泄氣的某隻鬼頓時更憂鬱了,[我活着的時候,打架還是很厲害的……]
唐今吹完頭髮,將吹風機收了起來,“那你還被人嘎了腰子。”
[……]
[那是他從背後偷襲,不講武德的……]
唐今回過頭看他,突生了些許好奇:“你打架很厲害?你以前是幹黑社會的嗎?”
[……怎麼可能?!我正兒八經的紅旗下好青年!]
“哦,那你是做什麼?”
[嘿嘿,想知道啊?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可惜,唐今一向是個沒有什麼求知慾望的人。
看她冷漠地轉過頭去就開始看書了,周某鬼一顆小玻璃心頓時又碎了。
他現在作爲一隻玩偶,能做也就只有擠進唐今懷裏打滾撒潑:[你好歹多問一句啊,你問啊,你問我就說了啊!你這個人怎麼就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唐今將他拎開,“好奇心害死貓。不知道嗎?”
小粉豬又一頭撞向了她:[你又不是貓!!!]
唐今按住他腦袋,低眸看他:“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
唐今慢吞吞地,做了個口型。
原本還執着於往她身上撞的某隻鬼頓時就直勾勾地盯住了她。
準確地說,是盯住了她那微抿,似乎下一刻就要“喵嗚”出聲來的淡色的脣。
明明還沒有聽見聲音,但某隻鬼卻好像已經恍恍惚惚看見了青年對他“喵嗚”的畫面。
死、死鬼,還怪有情趣的……
然而。
在某隻小粉豬開始羞澀緊張期待,眼神越發直勾勾的時候。
那微抿的脣沒有張開,而是輕勾了起來。
淺色的眸底似笑非笑,彷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再張口時,就是一句冰刀子直接扎進了某隻鬼的那顆純情的少男心裏。
“我就是有好奇心,也不會對你有什麼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