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和生者之間,存在可能嗎?
雖然周某鬼無比希望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存在”。
但實際上。
即便是他想要編點什麼理由出來騙一騙自己,卻也做不到。
現實也不容許他這樣欺騙自己。
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一旦死亡,就是陰陽相隔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他記不清自己活着時的記憶,記不清自己的父母,甚至記不清殺害自己的那個兇手到底是誰。
他今天不知道自己死後因何站在這裏,也就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哪一天就突然毫無預兆地消失,不再留下半點的痕跡。
他不知道啊。
自己這樣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到底還有沒有資格去跟一個還活着的、還擁有很長久未來的人,談什麼喜歡。
他想。
是沒有資格的吧。
所以,他只要陪伴、保護、祝福,就好了。
……
看着面前那扒拉着她的衣服,信誓旦旦地說着什麼自己看人很準,等她結婚就要給她當證婚人的小粉豬玩偶。
唐今伸出手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她彈得有些有力,某隻圓溜的小粉豬“嗷”了一聲,應聲栽倒,往後滾了兩圈才又穩住。
好不容易翻身重新坐起,看着那似乎不以爲意的唐今,周某鬼只能又重新爬回她身邊,用自己的小短手去戳她的衣服。
“你別不信我,我這麼多年刑警又不是白乾的,看人方面我還是挺準的好不好……你信我你信我你信我嘛……”
身邊一直有隻玩偶在蹭來蹭去,唐今只能偏頭看了他一眼。
看着那隻彷彿要抱着她的腿蹭出一支鋼管舞的小粉豬,她想了想,將那隻小粉豬拎遠了一點,彎下腰將臉湊近。
“那你先說說,我是個什麼人?”
周某鬼:“……”
看着那張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臉,某隻鬼的心跳一度在珠穆朗瑪峯和東非大裂谷之間反覆彈跳。
良久,他一個咯噔,艱難地捂住自己的心臟,直挺挺地安詳栽倒在了牀上。
唐今眉梢微擡,重新直起身,順手就扯過一旁的被子給他蓋上了。
薄薄的被子緩緩落在那隻小粉豬玩偶的身上,將他整隻豬完全遮蓋。
這下,他看起來就更安詳了。
被子下的小粉豬還蹬了一下腿,才繼續裝死。
唐今無聲笑了下,也沒再管他,轉身去浴室裏洗漱去了。
而某隻鬼在直挺挺地躺了好一會後,才慢慢地,自己扒拉下被子,露出小半邊臉。
粉色的小粉豬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好像總是在笑的。
心跳的速度很快,臉頰很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他也確實是在笑。
只不過……
周某鬼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不知過去多久,才用很小,很小,近乎呢喃的聲音迴應了唐今剛剛的問題。
……
要是他還活着就好了。
要是他還活着,就算唐今不喜歡男人,但至少,他也還可以嘗試着去追求。
要是他還活着。
他絕對不會像個傻叉一樣上趕着陪自己喜歡的人去相親,還要幫自己喜歡的人去判斷自己的情敵是不是個好人,當什麼狗屁的證婚人。
他沒天天晚上扎小人詛咒那些情敵喝水塞牙喫方便麪沒有調料包出門就一腳踩到狗粑粑就不錯了!
可惡。
可惡!
他怎麼!怎麼!怎麼……
就死了呢?
……
……
“哼,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專業性!你按照我說的問,我保管你那個相親對象她二姑媽家的孩子幾歲斷奶我都能給你問出來!”
週末,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唐今順着人羣朝某個方向走去,身後飄着某隻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鬼。
某隻鬼堅持要跟來,唐今又懶得管,也就隨他了。
反正今天跟着她的也不止這隻鬼。
上次她在公交站臺被人推了後,警察那邊就建議她這段時間儘量少出門。
但那個兇手一直沒有影,唐今也不可能因此就一直不出門了,所以警察那邊就讓她在要出門的時候提前跟他們說一聲。
於是。
今天唐今出來相親,身後除了某隻準備雄赳赳氣昂昂準備用他的火眼金睛幫唐今判斷她的那個相親對象到底是不是個好人的刑警鬼外,還跟着兩名便衣警察。
別說。還挺有安全感的。
就是某隻鬼一直壓低聲音在她耳邊碎碎叨叨跟蚊子似的,有點煩人。
唐今揮手將身邊的某隻鬼拍遠了點,朝着馬路對面的某間咖啡廳走去。
咖啡廳外牆是一堵玻璃,人不用進去,就已經能看見坐在店裏的客人了。
馮主任給她發過那位相親對象的照片,唐今往裏看了一眼,便認出了自己這次的相親對象。
倒是身後被她拍飛後又堅強着飄回來重新扒拉着她的某隻野鬼還在探頭探腦地找着。
是那個碎花長裙戴眼鏡看起來很文靜?
還是那個栗色花捲頭看起來很可愛的?
又或者是角落裏那個長款捲髮看起來很大氣的?
這三人的樣子都像是在等人……
就在周某鬼不斷在腦海裏思考着到底誰纔是唐今要相親的人的時候,唐今走到靠近玻璃窗旁的位置前,跟那坐在座椅裏看着窗外似乎是在發呆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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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邊的男人聞聲轉起頭,在看見唐今時候眼睛微亮,站起了身,“你好,你就是唐今吧?我是齊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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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門的時候就切換成了小字模式某隻鬼瘋狂飄出了一堆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