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上的棉衣墊着，周錦策摔得也不疼。
至少，沒有看到唐今加快腳步從他身邊走過，一副和他不熟不想認識他時，他的一顆心啪唧一下摔到地上時的疼。
周錦策顧不上許多，連忙爬起身，抖落身上的雪，再次追上了唐今。
要開口的時候，周錦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喊她，只能結結巴巴地喊了一個聽起來有那麼一點生疏的稱呼。
“唐、唐、唐醫生……”
天上的雪還下得很大，沒一會兒便落滿了肩頭。
他這麼大一隻人就在旁邊跟着，唐今卻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一般，徑直往前走着。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周錦策還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嗎？
雖然心裏想過唐今可能不會理自己，但唐今真的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時候，周錦策的心裏還是多出了一些無措。
“我現在不是鬼了，你別假裝看不見我……我都有影子了。”周錦策幽幽道。
但唐今卻只把他當成壓根不存在的樣子，在進入小區拐彎的時候，甚至還因爲“看不見”而將他撞了一下。
周錦策被撞得胸口一悶，捂着胸口差點閉氣。
他有理由懷疑，唐今剛剛絕對趁機給了他一招降龍十八掌。
這力道，他熟的呀。
周錦策按了按悶痛的胸口，嘿嘿傻笑了兩聲，趕緊又追了上去，“你聽我解釋，我也不知道我還活着的……我是那天去醫院裏頭審汪致遠的時候，聽他說漏嘴的。”
他莫名其妙失蹤小半年，唐今生氣他早有預料，如果不生氣他纔會害怕呢。
但這氣也不能一直生，生多了傷心肝脾肺腎，對身體不好。
於是周錦策抓緊在唐今耳邊解釋道：“我那天把警車開到沒人的地方之後就讓車減速爆炸了，那些警察來了之後我就回醫院了，但是你不在醫院裏，我就去找汪致遠。”
“我有些事情想問他，在問的時候他就說漏了嘴，我的身體其實沒死，只是變成了植物人的狀態躺在醫院裏……”
周錦策在唐今耳邊絮絮叨叨：“之前我不是一直找不到我爸媽嗎，就是他們爲了照顧我，在醫院附近重新租了一套房子，暫時搬到那邊去了。”
“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想去看看我的身體，想着萬一要是能回身體裏去呢，然後……”
周錦策眨眨眼睛，朝唐今露出一個笑：“我就真的回到身體裏了。”
就像是他之前力量還不算強時，會被其他物品吸進身體裏一樣。
在他找到那家醫院，找到自己的病房的時候，他就立馬感覺到了從自己身體裏面傳出來的極爲強大的吸力。
幾乎是沒有半分抵抗能力的，他就被吸回了自己的身體裏。
唐今一巴掌拍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走出了電梯。
眼看唐今打開門後就要進去，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的樣子，周錦策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我醒過來之後立馬就想來找你的。”
他也很想見唐今啊……但是。
“知道我醒了以後，局裏就安排我祕密指揮行動……不能見人。”
這次內部的肅清行動，幾乎是不允許失敗的。
那天，他其實正在等一個很重要線人見面。
只要能從那個線人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就能進一步將警察內部裏的那些蛀蟲全都揪出來。
只可惜最後還是被汪致遠陰了。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那些人必定是要派人來殺他的。
爲了讓那些黑警放鬆警惕，在他醒了以後，局裏也沒有將這個消息發佈出去，同時安排他進行祕密行動，只等將那些蛀蟲一網打盡。
最後一個字解釋完，周錦策看着唐今，小聲道：“我沒有故意不來見你，我偷偷在醫院外面看過你好多次的……還有上一週，你看到的那個差點摔了的，也是我……”
看到即便沒有他後，唐今的生活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一是高興，二是失落，心裏想要光明正大來見唐今的想法也愈發地強烈。
唐今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要是他再晚了，唐今肯定理都不會理他……
就像現在這樣。
周錦策看着唐今那雙平靜的淺眸，再次握緊了她的手，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見你。”
唐今看着周錦策那雙亮晶晶的，全心全意裝的全都是她的眼睛，想了想，拿出手機。
在周錦策迷茫的小眼神裏，唐今對着手機那頭道：“喂，警察嗎？我家門口有一個變態，自述監視跟蹤過我好幾次。”
周錦策：“……！！！”
他沒有，他沒有啊！！！
他沒有……嗎？
冬天本來就冷，但現在冬天的天氣再冷，也沒有周錦策的一顆心冷。
眼看着唐今掙脫開他的手，直接進門將他關在了外面，周錦策鼻子都紅了。
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難受的，他吸溜了兩下鼻子，默默就在旁邊抱着膝蓋蹲了下去。
蹲着，等警察過來逮他這個監視跟蹤人的變態。
只是蹲着蹲着，他又不免想，唐今現在只是生氣，還是已經真的討厭他討厭到完全不想看見他了……
如果只是生氣，他還可以努力讓唐今消氣，但是要是……
周錦策低着腦袋，默默地盯着地板磚開始發呆。
不知過去了多久，在周錦策都蹲的腿麻換了好幾種姿勢，卻還沒有等來警察的時候，那扇原本關緊的門還是再次被打開。
周錦策也不是傻子，這麼久警察都沒來，就知道唐今剛剛肯定是沒有真的報警了。
只不過看見那扇門重新打開，而唐今就靠在門口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的時候。
周錦策吸了吸已經變得通紅的鼻子，紅紅眼眶裏頭的淚水一下汪汪轉成了花：
“我還以爲，你真的不要我了呢，死鬼嗚嗚嗚……”
唐今面無表情地反手就想關上門。
周錦策抓住門框，閃動着眼淚花一把便抱住了唐今，“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負人家，人家現在哭給你看你就滿意了啦嗚嗚嗚嗚……”
扒拉着身上那跟塊巨型牛皮糖一樣的二貨，唐今不禁開始思考自己剛剛到底爲什麼沒有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