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皮的酸澀氣息不斷刺激着鼻腔，連帶着人的嗅覺、味蕾、整個人都變得酸酸澀澀僵硬着。
周錦策沉默了一會，也不說話，就那樣用一種幾分憂鬱幾分傷心的幽怨眼神看着唐今。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他的眼裏寫滿了這樣一句話。
他剛剛的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再加上他今天的行爲……唐今能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纔怪。
只不過是。
不想聽罷了。
周錦策默默將嘴裏的橘子拿出，低着頭不說話了。
因爲他現在也不想聽唐今的話。
知道他要說什麼，但卻不讓他說，其中的意味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
那接下來唐今要說的話，多半也是他不想聽的。
唐今看着面前那蹲着個身子垂頭喪氣彷彿什麼敗家犬一樣的高大青年，半晌，問他：“你要不要？”
周錦策擡頭瞅她一眼，“……什麼？”
“橘子。”唐今淡淡地回。
怎麼連個橘子都還要收回去呢……周錦策拿着那個橘子就開始剝，“那你都給我了……”
雖然剛剛被他的牙齒劃破了一點皮，但橘子皮剝開後，內裏的果肉還是完好。
周錦策也不知道她爲什麼一直盯着自己，等剝完皮看着手裏那完整的橘子果肉才明白什麼。
他掰了一大半出來，遞給唐今。
唐今瞅了眼，又看向他手裏剩下的那兩瓣。
周錦策：“……就兩瓣。”
唐今微眯了下眸。
周錦策試圖再掙扎一下：“都沾我口水了……”
唐今歪頭：“就兩瓣橘子你都不給我？”
周錦策：“……這不是兩瓣橘子的事。”
現在是說這兩瓣橘子的時候嗎？！
雖然心裏已經酸過橘子直逼檸檬了，但周錦策看着唐今那直勾勾的目光，還是將剩下的那兩瓣橘子給遞過去了。
只是，他也是有脾氣的。
在把那兩瓣橘子遞過去之後，周錦策就挪了一下腳跟，默默用自己明媚而憂鬱的側臉對準了唐今。
唐今看着手裏完整的橘子肉，半晌，喊了他一聲，“過來點。”
周錦策蹲了一會，還是像是螃蟹那樣側移了幾步，靠近了唐今。
傷心歸傷心，唐今喊他還是要應的。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寬鬆羽絨服，這麼蹲地上的時候就真的跟一坨人一樣。
唐今伸手揪住他袖子，直接將他整個人給拖到了自己面前。
周錦策配合着她的力氣小腿並大腿，左右腳跟交錯跳了一個蹲地版的小天鵝。
唐今看得想笑。
她也確實笑了。
而那還低着腦袋自己憂傷着的周錦策聽到她的笑聲，想跟着笑但嘴角還沒起來就又癟了。
他連告白的話都沒能說出口呢，有什麼好笑的。
“喫橘子嗎？”偏偏頭頂上的唐今這會還要故意問他。
“不喫。”周錦策是有脾氣的。
唐今也突然特別好脾氣地問：“真不喫？”
她這種好聲好氣的樣子周錦策都已經快刻進骨子裏了——那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虛假平靜。
“……喫。”
他喫下的不是慫，是濃濃的愛。
唐今擡起他的下巴，“張嘴。”
愛。這是愛。
唐今沒管他那幽怨之中帶着些委屈的小眼神，拿起一旁的橘子咬下了一瓣。
周錦策的眼神頓時更幽怨了。
混蛋，一瓣橘子都不給他……
某個二貨正爲自己失敗得無以復加的初戀而反反覆覆心碎的時候，唐今咬着那一瓣橘子，低身靠近了周錦策。
……嗯？
周錦策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只是還不等他真的意識到什麼，那一瓣橘子就已經壓上了他的脣。
是一瓣，也是一瓣的一半。
隨着那涼涼的果肉一起來的，是兩片柔軟溫暖的脣。
脣肉輕輕在他脣上擦了一下，咬斷了那一瓣橘子。
雖然張着嘴，但周錦策也呆着動彈不得，鼻尖聞到了橘子酸甜的氣味，更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那股沁人清甜。
腦子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炸開，炸出一片又一片的空白，耳邊嗡鳴聲越來越大，胸腔裏的一顆心臟忽而用力地像是要跳出來——
唐今緩緩擡起頭，扶着周錦策的下巴手動幫他閉了嘴。
“好喫嗎？”她淡淡問。
周錦策被她驀地喊回神，一張臉肉眼可見地刷過一層紅，他直勾勾地盯着唐今，半晌，臉又紅了一層，不出三秒，就又更紅了。
唐今便又問了他一遍：“好喫嗎？”
周錦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天上飄，他現在哪還嘗得出那橘子是什麼滋味，只能暈乎地回唐今一句：“好喫……”
唐今摸着他滾燙的臉頰，“喜歡？”
周錦策臉已經紅的跟煮熟的大蝦一樣了，一雙褐色的狗狗眼裏都晃動着水汽：“喜歡……”
唐今掐着他的腮幫子擠了擠，“有多喜歡？”
周錦策忍不住起身，抱住了坐在沙發上的唐今，“就是……你親老子一下，老子腦袋都不轉了的喜歡啊……”
看他現在這副都快熟了的模樣，這句話的可信度應該是很高很高了。
但唐今卻偏偏要偏過頭，又在他脣上親了一下，“是嗎？”
“……”周錦策抱緊了她的脖子，但卻將腦袋埋得更低，不讓她親了。
再親下去，他腿可能就站不住了。
雖然沒少在唐今面前出醜，但他還是不想在這種時候……腿軟。
可唐今既然親了他，又怎麼會輕而易舉地就放過他。
她擡起周錦策的下巴，低頭吻上去。
這一次的吻不再像剛剛那蜻蜓點水一樣，而是更深了些。
左右周錦策現在腦子裏想不明白事情，根本一點防備都沒有，就這麼被她親了個遍。
周錦策終究還是跪坐在了唐今腿上。
他身形高大當然做不到小鳥依人，只是跟只大型流體動物一樣黏糊在唐今身上，“你……你喜不喜歡……”
周錦策的話還沒有說完，唐今就在他耳邊道：“去洗澡好不好？”
嗯？
周錦策迷茫地擡頭。
在看見唐今那雙微斂着的，安靜地看着他的淺眸時。
周錦策茫然了一會，腦子裏突然響起了醫院裏心跳儀記錄不到心跳時的刺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