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輛彷彿自帶什麼光環一樣的銀灰色跑車出現在唐氏集團公司總部大樓前的時候,莫名地,公司一樓大廳裏的氣氛,就瞬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唐今將車停下,下了車。
她今天來公司的時間比平時要晚了不少,這原因嘛……
唐今彎腰看向那還坐在車裏,費勁研究着該怎麼開車門的莊期別:“你沒事吧?”
莊期別回過頭。
他那張本就蒼白的臉好像比他剛出門的時候還要更白了一點,不過面對着唐今詢問的目光,莊期別隻是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便推開門下了車。
他不說,唐今也沒再問,在將車鑰匙扔給了一旁來門口等着她的司機後,便叫過莊期別和她一起上去。
“走,帶你去看看你的辦公室。”
對於這個老管家跟他說過的這家“公司”,莊期別難免有幾分好奇,他看了眼周圍,快走幾步跟上了唐今。
熟悉的新一天,熟悉的從唐今踏進公司大門開始就明裏暗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過今天,在唐今身後的莊期別露出身影,並跟着唐今一起走向電梯的時候。
那些落在唐今身上的目光就逐漸開始轉移到了莊期別的身上。
一道又一道意味不同的視線交換,傳遞着只有少數人才能看得懂的信息。
——這是誰?唐今怎麼讓他跟着的?
——同行?攻略的還是碰瓷的啊?
——在這個公司裏的應該不是商業間諜任務,就是攻略任務吧?
——好像還有一個人的任務是每日清掃公司大樓啊
——誒話說,這不會就是騎着長頸鹿離家出走的那個吧?
——哦?傳說中的妹夫哥?
——妹夫哥來了?在哪在哪?我看看?
……
最近一段時間,在任務者的數量開始越來越少後,會明目張膽地來招惹唐今的任務者也逐漸變少了。
再加上今天還有莊期別這個突然加入的變數。
所以難得的,一直到唐今帶着莊期別走進電梯爲止,也沒有什麼人要撲上來碰瓷,或者要殺她,或者要抱着她的大腿給她當孫子。
進入電梯後,唐今伸手按了個40的鈕,招呼莊期別過來看,“以後你的辦公室就在這一層。我的也在。”
莊期別最近不僅學了拼音,還學了阿拉伯數字,這會也認得那些數了,便點頭記了下來,“好。”
唐今在電梯中間站了一會,片刻,在那電梯的顯示樓層開始逐漸逼近“40”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默默地,往旁邊走了一步。
莊期別不明所以,但下意識地跟着她移了一步,站到了電梯中間。
唐今看着他的動作,欲言又止:“你……”
不等唐今說完,一聲輕輕的“叮”,電梯門緩緩開啓。
而後,已經貼住了電梯牆的唐今就看着一道如弱柳扶風般軟弱無力,但又如迅雷般快準狠的身影,精準地,準確地,從電梯外倒進了電梯裏,直奔站在電梯中間的莊期別而去。
莊期別頓時被撞得往後倒去。
考慮到莊期別那個身板,唐今還是伸手拽了一下,將莊期別從那個任務者的魔爪下拽了出來。
順便她還好心伸了個腿,絆了一下那個任務者。
就真真切切地摔了一個狗喫石。
莊期別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本來他就有些暈車,不太舒服,現在又突然被這麼撞了一下,忍着的那點不適到底還是壓抑不住了。
唐今好心地遞給莊期別一條手帕,見他接過用手帕捂住了脣後,便蹲下身,將自己的魔爪伸向了地上的那個任務者。
任務者——姑且稱他爲第55號任務者。
55面朝下直直摔下去的,五官都還摔得沒歸位,腦瓜子都還嗡嗡地響着,就驀地被人拽住了後領,一把被從地上拽了起來。
眼前一晃,他就對上了一張俊美出塵,但猙獰扭曲的臉。
“小子,你攤上事了你知道嗎?”兇狠的聲音幽幽在55耳邊響起。
55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疼了,下意識就跟那被地痞流氓堵住的良好市民一樣結結巴巴地回:“什、什麼事?”
唐今冷笑起來,“你還敢問什麼事?”
她驟然變臉,“自己撞了人不知道嗎?知道你剛剛撞的是誰嗎?!”
55一臉懵,“我撞的不是……”
“咳咳咳……”
旁邊不斷傳出的咳嗽聲打斷了55的話,也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在看見那站在一旁,掩脣不斷咳着的莊期別時,55傻眼了一下。
這誰?
他剛剛撞的……是這個?
領口處傳來的力氣再次逼迫着55回過了神。
唐今跟拎小雞仔一樣將他拎了起來,“你看看,你看看他這幅命不久矣的樣子,你看看你把他給撞的!”
這一句話讓旁邊還咳嗽着的莊期別的咳嗽都卡了一下。
55又結巴了一下,“啊?那、那……對、對不起?”
“對不起?”就好像55剛剛說了一句什麼喪盡天良,讓天怒人怨的話一樣,唐今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
她一把將剛剛纔塞給莊期別的那條手帕又從他手上扯了回來。
她抖了抖那條帕子,將手帕中心的那攤血漬給抖到了55的面前。
唐今面色沉痛地看着55:“看見了嗎?看見這是什麼了嗎?對不起?這是一句對不起能解決的嗎?”
莊期別抹了一下自己的脣,看了一眼乾淨的沒有血漬的指腹,又沉默地看向唐今手裏抖着的那似乎是提前塗上了紅墨水的手帕。
最後,他沉默地將目光投在了唐今的身上。
但此時此刻,55已經被唐今的氣勢嚇住了,腦子一懵,又說了一遍:“對不起啊,要不我……”
但唐今臉上的“痛”卻更多了。
她一臉深沉看着手裏的小雞仔、不是,看着手裏的任務者,深呼吸了一下,纔開口,緩緩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至理名言: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作森莫?”
青年抑揚頓挫,鏗鏘有力的聲音,在電梯這小小的空間裏,振聾發聵。
而也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就在電梯這小小的空間裏,在這僅僅只有三個人的空間裏。
悄無聲息地。
有兩個人的腳趾,默默地,默默地,蜷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