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迴歸平靜的臥室裏，攀升至頂點過的心跳仍久久無法平息。
漆黑暗影留戀地在青年的身體上游走，正如青年饜懶地趴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他們都在享受着殘留的那股餘震。
帶着涼意的手指在青年的後腰上緩緩打圈，唐今發現了某隻小貓的祕密：“還記得我呢……”
蘇閒擡起眸看她。
漫開酡紅的臉上，微微勾起的眼尾裏是濃郁到醉人的慵懶與迷離。
他不解釋，也不狡辯。
他還記得她。
事實確實如此。
但他從來也不是隻什麼逆來順受聽話的好貓，即便身體裏的每一根骨頭都已經軟得想要化成水一樣，他也還是要撐起點懶勁來，戲弄他的主人。
蘇閒啓脣，輕輕吐出舌尖。
明明滴酒未沾，他卻渾身散發着醉意。
是挑釁？
還是挑逗？
那都無關緊要。
唐今吻住他，將他抱了起來。
……
牀單被套被扔進了洗衣機裏，隨着機器不斷地旋轉甩動，發出嗡嗡的聲音。
唐今和蘇閒窩在客廳的沙發上，一人拿着一包薯片，看着電視裏無聊的爛片。
一袋薯片很快便喫完了，雖然那堆薯片就擺在面前的茶几上，坐起身伸手就能夠到。
但蘇閒卻連這點距離都實在懶得去動，伸手便從唐今手裏的袋子裏拿。
唐今喫得慢，她手裏的薯片才吃了一小半而已。
見他要，唐今也就把薯片袋往他那邊給了點，都隨他。
又把唐今手裏的那包薯片喫完了，蘇閒卻還是打不起精神來。
正好這時門鈴響起，點的外賣也總算是到了。
喫過飯後唐今又去吃了退燒藥，雖然某隻小貓好像很喜歡她現在這副熱乎乎的樣子，都快把她當成自己的貓窩盤在她身上了，但還是小命要緊。
趁着喫過飯後蘇閒又在犯懶，唐今便下樓了一趟。
一來出去買點食材零食什麼的，二來也出去透透氣，想想事情。
唐今在外面轉了一圈，還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抽了會煙，才提着東西回家。
外邊的天早早的都黑了，坐在沙發裏犯困的蘇閒已經睡完了一小覺，這會正趴在沙發上無聊地打着遊戲。
室內開了暖氣，他身上就穿了件寬鬆的灰色打底，他那樣趴着，衣服在擡手的時候被蹭了上去，一小截線條流暢優美，白到有些晃眼的腰，便從衣服下露了出來。
或許是遊戲的結果不盡人意，蘇閒垂下手，把腦袋埋進抱枕裏發泄了一聲，然後就趴在那裏沒個動靜了。
唐今看了一會，依稀想起，之前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場景。
那時，他們還一起住在那棟小別墅裏。
青年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打着遊戲，她從後邊路過，看到後便伏在沙發上笑他。
笑了什麼她不記得了，只記得後來青年惱羞成怒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追她。
他們在樓上樓下的客廳裏來來回回追了好幾圈。
追到最後，她累了，倒在地上投降，青年就將她拖回了沙發上，把她當成墊枕就那樣趴了上來。
他們一起看了一部有些無聊的電影，青年後來睡着了。
人還趴在她身上。
壓得她之後一整天胸口都悶悶的。
唐今將手裏提着的東西放回了廚房，她一樣樣整理着，也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有件事情，不管是她還是蘇閒到現在都一直沒有提。
他們像是過去一樣靠在一起，做着過去會做的事，但不管是她還是蘇閒，都沒有提過他們之後該怎麼辦？
似乎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就當做是單純的一次宣泄？
好像也沒那麼簡單。
他們該算什麼呢？
唐今將東西收拾好，坐回沙發裏將蘇閒抱了起來。
她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都是冷氣，蘇閒推了她一下，但也還是靠進了她懷裏。
裹着同一張毯子，看着或有趣或無聊的電視節目，跳到有蘇閒的採訪時，唐今還要懶懶調侃他兩句。
蘇閒笑着擰她大腿肉。
餘光瞥向窗外時，唐今訝然，“下雪了。”
蘇閒跟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漆黑的夜裏，團團羽絨般的白雪飄落。
世界靜謐又美好。
蘇閒安靜地看着，良久之後，他才重新轉頭看回了他們面前的電視。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平淡：“你賣賣身吧，我買。”
唐今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揪了一把。
蘇閒躲開她的手，“如果你接受情人性質的包養，之前那份合同裏的條款你可以不用遵守。我只有一個要求。”
不管心裏怎麼想的，唐今還是壓着情緒，懶洋洋地問他：“什麼要求？”
蘇閒的目光仍舊注視着前方，並沒有回頭：“以後，你要是我一個人的專用。”
……壞貓咪啊壞貓咪。
還真是會氣人。
唐今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把他好好地收拾一頓。
可偏偏她觀察力太好，從那背對着她聲音平靜的青年身上看出了不對。
青年攥着遙控板的手指用力到發白，那漂亮的指骨幾乎要從薄薄的肌膚下透出來。
他在壓抑着什麼。
他還愛她，可他卻不想要複合。
唐今只能認爲，在他的想法裏，包養比複合更能夠讓他安心。
自己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表現的那麼差嗎？
昏昏沉沉的腦子裏，很多事情她都記不清，但她記得，跟他在一起的那兩年，還是很輕鬆的。
對蘇閒而言不是嗎？
唐今又有些困了。
明明身體已經想要睡了，但精神上卻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睏倦與疲憊，不管怎麼樣都無法進入睡眠的狀態之中。
她常常想不清一些事，這會也記不清自己和蘇閒在一起的時候到底都做了些什麼，纔會讓他那麼失望。
失望到寧願剖開自己充滿愛意的皮囊，親手將之從自己身上扯下，鮮血淋漓地轉身離開。
失望到寧願踩在灑滿圖釘的道路上繼續行走，也不願意回到有她的平坦道路上。
唐今將腦袋靠進了蘇閒的肩膀裏。
失望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
如果她告訴蘇閒，自己事到如今都還不知道他當初爲什麼要選擇分手，他的失望便被累積更多吧？
其實如果還能夠累積失望，那還算好的。
至少代表他還對她有所期待。
如果真的連失望都無法累積了，徹底失去期待了，那他們便算徹底的結束了。
怎麼辦呢。
唐今嗅聞着從他肌膚上散發出來淡淡馥香，這才突然意識到。
她不想將自己親手養大的這隻小貓，讓給別人。
妖族對於自己的所有物，有着驚人的佔有慾。
唐今不想將那份在她的手掌中萌芽，生長，如今又被她傷害至接近的凋零的愛，讓給別人。
既然因她而生，便該永遠落在她的手中。
一如兩年前她沒有問便平靜地接受了他提出來的分手一樣，這一次，她也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