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缺席，也不妨礙寧家熱火朝天，他們各司其職，寧鳳掌管廚房，寧屺是小幫工，至於老少三人組則負責打掃家裏衛生。
閒人桑芷萱負責坐沙發上喫喫喝喝，大家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坐好別亂動。
開玩笑，桑芷萱壓根就閒不下來，不能動彈不是還剩張嘴麼？
於是……
“欸，陳述，那扶梯你用溼毛巾擦過後，還要再用乾毛巾抹一遍，要不然會積留水漬，要不得哈。”
“還有寧圭，掃地怎麼能只掃看得見的地方，角角落落都要清掃到位，新年新氣象，家裏頭也一樣，可不能敷衍了事。”
桑芷萱剝了顆烤栗子塞進嘴裏，看到正等着她發表高見的老爺子，嘴角抽了抽，揚手和稀泥：“爺爺態度端正，就是太過勤快了些，現在都講究勞逸結合，您不如坐下來喝口水歇會再幹？”
“啊～不公平，嫂子你偏心，明明我和陳述也很賣力。”寧圭路見不平一聲吼，更何況事關自身。
陳述嘻嘻笑，扶梯也不擦了，趴在上頭居高臨下看他師傅好戲。
寧俠順應桑芷萱的話坦然入座，一臉我累大發了，還是孫媳婦會疼人的模樣，當然眼裏閃爍的戲謔也表明他看戲的心思不落。
桑芷萱仿若未聞，一本正經繼續和稀泥：“當然，你們做事的態度都很端正，都值得表揚，可是……”
她親端起茶缸子遞給寧俠，溫言解釋：“爺爺到底有了春秋，別看身子骨還挺硬朗，精力確實不如你們足，你倆可正是初綻的花骨朵，最是生龍活虎的時候。”
寧俠接過茶缸子，悠哉哉喝茶，時不時跟着點下頭，也不拆臺，看起來像個極和藹可親的長輩。
寧圭心善，被嫂子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大不孝啊，做點活而已，他年輕多做點怎麼了，何必要揪着爺爺一起呢？豈不是折騰他老人家！
如是想便也如是說：“爺爺，我嫂子說得對，您休息會，剩下的活都讓我和陳述來幹！”
說着，動作利落挪開牆角的木製鞋架，掃把揮的虎虎生威。
桑芷萱面頰含笑，低聲誇讚：“小弟一片赤子之心！”
寧俠輕嘆，那是既欣慰又擔心，誠如孫媳婦所言，小孫子心腸好，遇事首先反省自身，憂人憂己。可這弊端也很明顯，耳根子軟，經不起別人三言兩語挑撥，就怕以後成個糊塗蟲。
沒看陳述不比他大幾歲，卻有棱角多了，爲人也善機變。
想着，寧俠眸色幾變，聲音刻意壓低，對着桑芷萱誠心道：“寧圭和他哥差的歲數較大，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以後你們多教着點，咱們這樣的人家太過心軟不是好事。”
都說慈不掌兵，這句話換個角度也能解釋，但凡上位者莫不是殺伐果斷，心性冷硬之輩。
寧俠能看出寧圭性格上的小毛病，桑芷萱自然也能，但能看出來不代表就要說透。
於是乎，她淺笑着恭維老爺子：“家裏頭有您老坐鎮，我爸更是個會調教孩子的，看看我寧屺哥多優秀，走到哪都被人誇，寧圭又哪裏用的着我們操心？”
“唉，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你爸又一天天忙的不着家，寧圭那孩子本質不差，也就這幾年被他媽給耽誤了，現在就需要個剛柔並濟的給他掰掰性子。”
桑芷萱啞然，你有啥信心啊？我自己都沒有，養孩子多費心費力，她自個兒身下有徒弟，馬上又有小崽子磨人，哪來的時間再給寧圭充當教母。
可爺爺一而再明示暗示，再推脫就不像話了，桑芷萱能如何，只好強顏歡笑頷首：“我會在家裏住上半年，一隻羊是趕，另一隻羊也來一起趕吧。”
“好好好，如此再好不過，你也算圓了爺爺的一份操心。”
落子無悔，桑芷萱化鬱悶爲食量，旋風式掃蕩桌上的喫食，直到面前堆滿果殼，肚子再塞不下才罷休。
她往後一躺，手掌一下下撫摸着肚子，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鳳姑好似警犬，就這一下足夠她從廚房裏出來抓錯處，眼神警告一番侄媳婦，氣呼呼將桌上所有的零嘴全部掃走。
然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中途不曾留下隻言片語。
桑芷萱難免惴惴不安，縮着身子，用手指戳一下老爺子，見他視線轉過來，弱弱問道：“姑姑不會生我氣了吧？”
“嗯，我看是生氣了！”
“那…怎麼辦？我…哄哄她？”
“我看行！”寧俠笑呵呵，先是給予肯定，轉口又不經意說：“鳳兒其實很好哄，你只要聽她的話就成了。”
鳳兒看似直爽，實則因爲過往經歷，性子裏隱藏有一份執拗，越是認定的事情越是想做到最好。
從上回她去松市給桑芷萱列規章，並且要求孕婦照章執行就能窺見一二。
寧鳳沒有懷過孩子，對於生育方面的貧瘠使得她只敢嚴格遵守醫囑，生怕稍微一點出格都會引起對孩子不好。
桑芷萱若有所思，喫完下午茶該幹啥來着？室內散步是吧！她再也坐不住，緩慢起身踱着步，且始終徘徊在餐廳和廚房那一塊，眼神怯怯的還帶着些討好。
其實廚房裏的兩人早就看到外邊那隻胖企鵝在轉圈，寧屺心疼媳婦，察言觀色敲着邊鼓。
“姑，我木耳洗好了，還有什麼菜要準備的嗎？”
“那幹蘑菇泡好了，你也給清洗出來。”
“好。”寧屺一邊照做，一邊東拉西扯，“蘑菇燉小雞好喫，桑桑最是愛喫，姑我看您準備的那是隻老雞，得煮久點時間，這會子怕是可以燉雞了。”
“等你想起來燉雞，黃花菜都涼了。”寧鳳白他一眼，掀開砂鍋蓋子，一股霸道的香味衝進寧屺鼻子，讓他不自在捏了下鼻尖。
“那…我趕緊洗蘑菇，不耽擱放進去。”
寧鳳蓋好蓋子，長嘆一聲，快步走過去打開廚房門，用小夫妻倆都聽得見的聲音說：“行了，這回就算過去了，下回要是再犯……”
小企鵝忙不迭接話：“不會不會，我保證！”
“對對，我替她保證……呃，我會好好看着她的。”
“唉……”寧鳳笑完又嘆：“我也不是想管着你，主要你也快生了，肚子太大怕生產危險，我都問過醫生了，人家建議少喫多餐，多活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