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寧屺終於歇下,他翻身關掉手電筒,仰躺在宿舍狹窄的牀上,閉目想念妻兒。
今天是兒子滿月的大好日子,可自己卻相隔甚遠,無法爲小兒擺宴慶賀不說,甚至不能親手贈予賀禮。
想想,怪遺憾的!錯過了兒子的降生,又錯過了他的滿月!
“也不知道我的禮物,桑桑和寧翌喜不喜歡?”
寧屺剛回京那會就在琢磨禮物,買的不夠體現心意,於是他找來一塊小葉紫檀的木頭,花費數日親手打磨出一套碗勺,以及一支吉祥如意髮簪。
在孩子出生那天,他就將東西寄了過去,意圖也很明白,“我此時此刻雖然無法擁抱你們,但我的心始終與你們同在!”
白天全身心投入學習當中,越是夜深人靜時,寧屺的思念就愈來愈強烈,它們跋山涉水,穿越京市落入東省那座小院。
“唉,也不知道桑桑身體恢復的怎麼樣?胖了還是瘦了?還有寧翌,聽不聽媽媽話?鬧不鬧人?喫奶喫的多嗎?長的壯不壯實?”
寧屺每十天出校門和家裏通電話一次,這些基本情況回回都問,但依舊不放心,時刻掛念着。
“唉,也不知道寧翌以後會不會怪我不去看他?會不會以爲爸爸不疼他?”
隨即,他又搖頭否認:“不會,應該不會發生狀況,桑桑通情達理,定然會爲我解釋。”
隔壁牀忽然從被窩裏探出腦袋敲了敲牀架,手電筒的光也隨之泄露一絲照在上鋪的牀板上。
“寧同志,你嘀嘀咕咕說啥呢?睡前背書?”
“沒有,時間不早了,你也快點睡吧,晚上休息不好,小心明天上課精力不濟。”
“還早呢,我還不困……我再看會書。”話音未落,一個呵欠打了出來。
他忙捂住嘴巴,快速將鋪蓋扯過頭頂,眼淚八叉,邊打呵欠邊翻書。
寧屺苦笑,十年磨一劍,學校裏臥虎藏龍,寧屺自認爲已經算是刻苦之輩,但比起這些不用睡覺的狠人來,也得甘拜下風。
你說,在這種學習氛圍中,他哪裏敢請假回東省看望媳婦和兒子?一開始的想法只能付諸東流!
………
夜幕籠罩,熱鬧散去。
牀架上,寧翌正在呼呼大睡,室內安靜,唯有清淺的呼吸聲起伏,或許是心有靈犀,桑芷萱亦無法入眠。
她斜靠着牀頭,眸光如水,泛着想念,手裏則下意識摩挲那支吉祥如意木簪。
簪子雕刻的頗爲粗糙,勉強能看出是如意祥紋來,但觸手溫潤,不見半點木刺,可見某人打磨時有多細心。
許久,她輕輕嘆了聲氣,舉起木簪置於眼前觀摩,脣瓣半掀:“倒是難爲你了,想必爲了打磨出這份禮物頗費些時日吧?”
如果說桑若懷手巧如魯班,那寧屺絕對是他的對照組,天生的手殘黨,是那種折個紙飛機都折不好的人。
“傻子,還不知道你那手傷成什麼模樣?”桑芷萱低低嗔道。
放下簪子,桑芷萱又拿起牀頭櫃上的碗勺,木碗不大,放置手心剛好握住,碗口不甚均勻,碗麪也很是坑坑窪窪。
三樣東西,倒是木勺最爲得用!
桑芷萱笑的開懷,眼波柔柔:“這破手藝,也就我和你兒子不嫌棄,要送給別人試試,說不得早丟到垃圾桶裏了。”
睡夢中的寧翌扭了扭身子,一雙小手向上舉起,表情愜意,就好似大人伸懶腰一樣。
如今桑芷萱正是一片慈母心,見大兒這樣,歡喜的不行,低頭點點他的小鼻子:“你也很喜歡爸爸送的禮物對不對?”
寧翌繼續扭,扭着扭着,一隻肉乎乎的小手從頸間伸了出來。
“咦,小傢伙,你的小手手又越獄啦?”
屋子裏有火牆並不冷,所以桑芷萱只給他穿了一身貼身衣服睡覺,只小傢伙受不得熱,老是喜歡將胳膊從領口整個掙出來。
鳳姑有提過一回,說是給手上綁根繩子,怕夜間娘倆都睡沉了,胳膊露在外頭着涼。
桑芷萱哪能同意,綁着手多難受啊,就說自己會警醒些,時不時起來查看。
其實做了母親,尤其還帶着孩子一起睡覺,晚上真的不敢睡太實,不用人提醒,你自個兒就提着神,一夜驚醒好多回。
老母親任勞任怨給小崽子把衣服穿好,不出所料,袖子上的縫線都掙開了。
“唉,你呀!”桑芷萱掖好他的小棉被,跟着側身躺下,語氣溫柔道:“小傢伙晚安,夜裏不許鬧哦!”
可能是打孃胎裏,桑芷萱就一直給他輸送內力,寧翌比起同齡孩子來講,特別乖巧。
他不愛哭,也就是拉了還有餓了會嚎兩嗓子。
作息特別規律,一天喫六餐奶,準點準時,喫完就睡,睡醒了就“吭哧吭哧”研究如何解放雙手。
還有就是,寧翌繼承了桑芷萱的蠻力,勞累鳳姑天天動針線給他縫補衣服,不是袖子掙脫線,就是手指摳破棉被,一個勁扯裏面的棉絮。
鳳姑倒是不嫌累,縫補的起勁,老爺子也樂呵呵的,覺得他重孫是個當兵的好料子。
寧洛陽更甚,覺得自家賺大發了,把人桑家的天生神力給傳到寧家來了,這是祖墳冒青煙,還得冒大煙!
爲此,沉穩的寧書記特地打電話給桑修遠,明裏暗裏好一通炫耀。
結果,電話一掛斷就被老爺子開錘,人原話是:“要你瞎張揚,一把年紀的人怎麼就不知道狗肉燜在自家鍋裏才香的道理。
你和修遠瞎得瑟,你顯擺得着嘛,那本事本來就是人家祖上傳下來的,雖然我們寧翌是憑本事繼承,但他大孫子都沒有,你讓桑家心裏能得勁?”
寧洛陽也不惱,一個勁說:“是是是,您說的都有道理。”
然後抱着孫子親親熱熱,心裏那股子得意怎麼都隱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