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兒子縮在副駕駛當蘑菇,久久未發一言。
寧屺無奈,只得先開口問詢:“怎麼?婉婉不同意?”
桑芷萱面色整個垮下來,語氣幽幽嘆道:“比不同意還慘,她找了個令我無法逾越的理由搪塞我。”
“是什麼?”說到這裏,寧屺倒是來了興趣,要知道這兩人相處,向來是雲婉婉處於下風的。
“她說,她雲家需要繼承人,她只招贅不嫁人!”
“額,那也能理解,人云家確實有家業需要承繼嘛。”
“我沒說不對,問題是我現在騎虎難下啊,這要是我兒子我指定就同意了,反正生下來的孩子都是我孫子,有什麼要緊。
但我是想給三哥介紹啊,他若是實在喜歡,估計並不排斥入贅,問題是兩人根本不認識談何喜歡?”
桑芷萱可憐巴巴望着他:“你說這媒我還能不能做?”
“別怕,大大方方的同三哥說一遍就是,至於結果你便不要懷抱期待了。”
寧屺給媳婦出主意,這事吧,老三不拘小節,根本不在乎入不入贅這等小事,但老丈人那裏行不通。
他自認爲還是瞭解這個岳父的,只喜歡家裏進人不喜歡出人,要不是他們寧家還算過得去,估計人家也想讓他入贅桑家。
“嗯,也只能如此了。”桑芷萱氣勢低迷,怏怏不樂應聲。
………
無返城手續而跑回京城的知青,他們戶籍得不到解決,便會被當成流民。
被抓到後,輕者發配回插隊所在村子,重者很有可能下放到農場改造。
杜立在檔案室裏發脾氣,帽子摘掉狠狠丟在桌子上,秋風九月,他竟然汗溼一頭短髮。
“這些人也是想不開,你說回城戶口問題解決不了,整天東躲西藏還不如回村裏種地,好歹後者還有一口熱乎飯喫。”
“你以爲村裏這麼好待啊?一年四季做不完的活,還不一定喫得飽,農村苦啊!”
老李感嘆着,他是從農村走出來的,打記事起就在幹活,餵雞餵鵝,再大點砍柴殺豬草,種菜下地,反正一年到頭就沒有休息的時候。
“我也沒說農村不苦,但至少能活的堂堂正正吧,你再看看他們現在的日子過得,整天和咱們躲貓貓。”
杜立義憤填膺控訴:“老李你是不知道,他們藏的都是什麼地?簡直匪夷所思!”
“不就是橋洞啊,山洞啥的。”
“哼,那都是以前,不新鮮了,我今兒接到舉報,說他們家水井裏每到半夜就有異動,懷疑是那……玩意。”
杜立做了個“鬼”的口型,大家秒懂,示意他繼續說。
“那是口廢棄井,平時也不蓋起來,裏頭積水足有半人高,我去的時候,你們猜怎麼着?”
“有人白日裏躲在井裏,半夜出來活動。”桑芷萱搶答。
杜立誇張的一鼓掌,獲得桑芷萱一對大大的白眼。
他也不在意,嘿嘿憨笑一聲,繼續掰扯:“還不止呢,那人倒是會享受,不知道從哪裏偷來幾個爛輪胎,丟在井裏綁起來當牀,上邊有棉被,有生活用品。
我帶人趕到時,人家正在睡大覺,嫌太陽大,頂上還立着把傘遮陽。
除了積水味大點,他日子過得比我舒坦,我一天天兩條腿都快跑直嘍!”
桑芷萱從陳舊的檔案裏擡頭睨他一眼,笑着讚揚:“這人也算個人才,妥妥的生活小達人啊!”
杜立被氣笑了:“可不是,在此之前誰敢往水井裏想?不過,他倒是給我開啓了新思路,看我這回怎麼將這羣流民一網打盡。”
杜立心中的怨氣比鬼都重,自從去年高考恢復後,知青們迅速劃分爲兩個極端,高中的一飛沖天,落榜的自怨自艾。
而落榜知青裏頭又劃分爲兩類人,一類是認命,準備來年再戰,第二類就是選擇混水摸魚回城當流民。
他們治安隊打從那時候起,任務成倍增加,工資卻還是保持原樣未動,那心裏能平衡纔怪。
老李給他水杯裏添滿開水:“來,喝口茶,消消氣,氣大傷肝,何必跟這羣投機取巧的傢伙多做計較。”
“我哪裏是想計較?”杜立覺得自己可冤枉了,“他們要是悄摸摸的,我們也能睜隻眼閉隻眼,但這羣人狂妄啊,都流民了還不消停,鬧的滿大街都知道。
老李,你說說,我們治安隊若是不賣力些,萬一他們鬧出什麼不可挽回的大事,到時候算誰的?”
桑芷萱眸光一暗,看看,誰都有生活智慧啊,所以爲人處世萬萬不能肆意樹敵,指不定下一秒你就被誰誰誰給報復了。
“那倒是,態度很重要!”
杜立朝她豎大拇指:“明白人!”
桑芷萱就笑:“杜隊,你這人不實誠啊,你們治安隊忙的腳不沾地,你還邀請我去?”
幸虧我沒聽你的,要不然我現在就該在外頭奔波了,哪還能坐在所裏悠哉悠哉。
“你不能這樣想,我那是信任你的能力才邀請你,你要想等你來治安隊後,利用你聰明的腦瓜子想個大招一招逮盡,那好日子不就來了。”
“我可真是謝謝你看得起我!但我想說,別,千萬別看得起我!我受之有愧!”
“哪能啊,不愧,你當得起。”
杜立快速切換掉這個話題,反手抓住老問題直問:“桑大師,那你來不來我們治安隊,我再次鄭重像你發出邀請。”
桑芷萱頭也不擡,淡淡吐出兩個字:“不來!”
“呃!”杜立再次被拒絕,拍拍手溜走了。
老李樂呵呵笑出聲:“這個杜隊啊,這回還挺有毅力。”
“嗯,有一點,但不多。”桑芷萱淡定評價。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