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好不容易下山,踩着一地銀霜回到家時,時間來到八點多鐘。
奶娃娃沒心沒肺,早就累的睡着了。
剩下兩人正在院子裏等待她們,一人仰臥在躺椅裏望月,另一人升着火堆,時不時翻動一下手裏的烤兔子。
院子外傳來腳步聲,張舒雅一個鯉魚打挺就衝了出去,清脆的嗓音先聲奪人:“奶奶,姐,大師,是你們回來了嗎?”
倩影隨後,待見到一身狼狽的奶奶,她幾步跨過去攙扶住人,連聲追問:“奶,您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啊?”
“沒事。”韓婆婆輕拍孫女的手背,無可奈何將小半重量壓她身上,“先進去再說。”
黑七手握烤架紋絲未動,見三人毫髮無損,這纔不着痕跡收回眺望門口的目光。
“挺遠啊!”
“可不是。”桑芷萱一屁股坐他邊上,又覺得火堆炙人,拖着凳子往邊上挪移。
“我只要想着還得再爬一回,這心裏就不得勁的很。”
“說的略有些誇張!”
章茗汝隨意擡腳踢了張凳子,凳子欻一下飛到桑芷萱邊上,她不疾不徐靠近,款款落座。
“這個時候我就不得不佩服你們這些風水師了,跋山涉水去瞧風水,沒點底子還真幹不了這一行。”
“你以爲呢?”章茗汝淡淡白她一眼,“我們也是要蹲馬步習武的好嘛,要不然跟鬼鬥起來,豈不幹等着受死!”
“嘶~打住,半夜不說……”
張舒雅安頓好奶奶,趕忙過來問兩位姐姐:“你們餓了沒有?要不要現在喫飯?”
“先歇一會再喫,餓過頭了,這會兒反倒不餓了。”
黑七嘴賤,偏要來刺一句:“這大山裏還能餓得着你?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我今日信佛,不殺生!”桑芷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就你,還信佛?說的我更加不信了?”
下巴一擡,小白眼一翻,“你愛信不信!”
黑七也不惱,拿過手裏的烤架在她面前晃了晃:“哦,信佛的話,想來你今天也不會喫葷腥對吧。”
“我佛說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更何況那是你殺的生,與我無關,我喫掉它,便是給它此生一個完美落幕!”
桑芷萱搶過烤兔,得意放鼻子底下聞了聞,陶醉不已:“嗯,真香啊!”
章茗汝早聞着香味,肚子裏的饞蟲不住叫囂,她趁其不備,又從桑芷萱手裏搶過一條腿。
“你這個假佛,再說修佛有什麼好,哪有我們道家逍遙自在!”
“誒,這話打住,一個修來生,一個修今世,各有各的好,千萬別引戰啊!”
張舒雅瞧着自打嘴巴的兩個姐姐撇撇嘴,她哼了聲,回到躺椅上繼續望月,才懶得伺候她們。
喫飽喝足,一夜無夢。
第二天大清早,章茗汝早早地就起來了,她開出一張單子給桑芷萱。
“上邊這些東西,你都儘量今天內買齊全,明天我們就去遷墳,那地兒不能再拖,多拖一天就有多一份的危險。”
桑芷萱拎起單子細看,這棺材、紅布、香燭紙錢啥的都能夠理解,但這黑狗要拿來幹嘛用?
“以防萬一你懂不懂?”
章茗汝耐心解釋:“那地兒原爲龍脈聚集地,屍身日日受龍氣洗禮,誰能保證沒有駐顏之效?
多做點準備總差不了,我不喜歡打無把握之仗,真要遭不住起屍了,你願意折在那裏?”
桑芷萱頭搖的好似撥浪鼓,她不願意,她可太不願意了。
屈指一彈紙張,她吊兒郎當地:“那我去了,我兒子留給你玩?”
章茗汝頷首,下頜往外一指:“去吧,我樂意同寧翌玩。”
黑七及時搶活,一把奪過單子:“我去!”
“好,那你去!”
桑芷萱讓的毫無保留,多一秒都是對偷懶的不尊重。
黑七見怪不怪,他早清楚臭師妹是什麼樣的德行,心裏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你注意點今天別亂跑,張利民應該會上門,昨晚上有鄉親發現我們這裏冒了煙。”
“嗯,我就怕他不來!”
“悠着點,別耍狠,那人陰險得很,你犯不着拿玉瓶去碰老鼠。”
“哼!”桑芷萱比了個明白的手勢,臉上笑的賊兮兮,黑七看她絲毫不像明白的意思。
章茗汝無語至極,瞧着憂心忡忡的師兄,沒心沒肺的師妹,她只慶幸師門唯有一脈,師傅沒收個拖油瓶給她。
“你以爲世家出身的某人能不懂這些?”
你還在和泥巴玩的時候,人家就在學習人際往來了。
黑七眉頭鬆開,擔心消退八成:“說的也是,怪我關心則亂。”
不出所料,等黑七走了沒一會兒,張利民就揹着個手來了,外表還是那副嚴肅的板正模樣。
“嬸子回來了?都是親戚,怎麼也沒招呼一聲?”
韓婆婆很不給面子的哼了聲,偏頭不理人。
張利民也不以爲意,自說自話,又和張舒雅拉上家常。
“舒雅也是大姑娘了,一表人才,還是大學生,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舒雅身爲小輩,不好像奶奶做的那般明顯,只嘴角勾了勾,客氣一句:“多謝你誇獎!”
“桑知青愈發貴氣了,不知道寧書記最近還好嗎?”
“好,都好,他正在省城幫我公爹呢,要不是這回實在走不開,說不得他也要回鄉一趟,也能和張隊長你敘敘舊。”
“呵呵,我算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哪裏敢和寧書記敘舊?高攀不上啊!”
張利民說的陰陽怪氣,換作別人怕是得惱火,偏生他碰到的是桑芷萱這個油鹽不進的人。
“我們寧家的門確實沒那麼好登,一般人輕易敲不開。”
“呵呵!”張利民雙眼中冒出兩簇幽光,他將陰暗面壓回胸腔,話題一轉,再度回到韓婆婆身上。
“嬸子,你這次回來要是有需要村裏人幫忙的,儘管提,總歸我張家的老叔還葬在你們韓家祖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