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太過殘破，碎成無數肉塊，喬尼分不清是誰跟誰的。
裏面有很多眼熟的面孔。
賣報的小孩、提牛奶桶的女人、吆喝的小販、拿樹枝打架的孩童……
都是喬尼在街上看到過的人。
腦子一片空白，喬尼提起油燈，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四處都是屍體。
馬路、人行道、商鋪、住宅……
曾經面帶笑容的鎮民，成了冰冷的肉塊。
大量血液在雨水的沖刷下，流向四面八方，擴散成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喬尼拿着油燈的手開始顫抖。
“屠殺……”
米亞環顧四周，瞧見了泰勒一家。
他們躲在一棟塌了一半的房子裏，面白如紙。兩個大人分別把姐姐和弟弟護在懷裏，捂着孩子們的嘴。
父親約翰發現了提着油燈的喬尼，微微探出身，朝喬尼揮手。
米亞挑了挑眉。是在叫喬尼躲進去？
約翰一家藏身的地方沒有燈，他們能靠油燈的光看見喬尼，但喬尼看不見他們。
喬尼沉浸在恐怖的屠殺裏：“米、米亞，屍生人來警察局前，不會把鎮子的人都……”殺了。
喬尼沒說完，但米亞明白他的意思。
約翰發現喬尼看不見他們，加大了揮手的弧度。
就在這時。
屍生人的腳步聲逼近，沉重、急促，壓過了嘈雜的雨聲和雷聲。
米亞指着一條小道，就在泰勒一家藏身的房子旁邊：“跑！那邊！”
“噢噢！”喬尼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朝那邊跑去。
米亞扭頭，瞧了眼殺氣騰騰的屍生人，心裏打鼓。
這屍生人也太執着了，不知道能不能被那家人吸引？一共四個人，還跑不快，怎麼也比追喬尼划算。
喬尼跑得飛快，一下就接近了泰勒一家藏身的房子。
見喬尼過來，約翰面露喜色，隨後又注意到後面的屍生人，臉刷地白了，立馬縮回牆和傢俱後面。
喬尼完全不知道這破爛的房子裏有人，飛奔而過。
屍生人離泰勒一家越來越近，但視線緊緊釘在喬尼身上。
米亞的眼珠子轉了轉。是沒發現那家人，還是隻對喬尼感興趣？
視線投向那棟破房子，米亞看到波克頭頂有塊石磚，一半搭在櫃子上，一半懸空。
石磚已經快要失去平衡，懸空的部分往下，似乎只要施加些許外力便會掉落。
米亞偷偷舉起鐵盒，瞄準搭在櫃子上的半邊磚頭，按了幾下。
咻咻咻——
磚頭被毒針擊中，晃了晃，往下落去。
砰！
磚頭砸中了波克的肩膀。
神經緊繃的男孩僵了一下，蹭地彈起，大聲尖叫。
泰勒一家的其他人臉色驟變。
屍生人的腳步毫無停頓，繼續追趕喬尼。
喬尼聞聲，不由得停下腳步，扭頭朝尖叫的地方看去。
很快，喬尼發現屍生人還在追他，立馬擡腳逃跑。
卡洛琳率先反應過來，一手錮住波克，一手塞進他嘴裏。
叫聲被堵在嘴裏，波克顫抖着，緩緩蹲了回去。
看着窮追不捨的屍生人，米亞眉頭緊皺。
屍生人有夜視，應該發現了那邊的四個人，爲什麼還要一直追喬尼？
喬尼身上有什麼吸引它的地方？
米亞拍拍喬尼的胳膊：“屍生人對你很感興趣，你帶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啊，軍艦上也是這些，那些屍生人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喬尼頓了頓，目光移到油燈上面，“不會真是光吸引了它吧？！”
“要扔了試試嗎？我看得見，可以給你指路。”
“沒用怎麼辦？”
“沒用你就不僅要被追，還得在黑暗裏逃跑。”
“這……”喬尼面露糾結。
經過這段時間的逃跑，他發現根本沒法甩開屍生人。
他是熟悉附近的地形，可天太黑，看不清東西，跑起來跌跌撞撞的。
屍生人的速度本就比他快，兩者一結合，他不僅沒甩掉屍生人，反而還在被一點點追上。
雨總會停的，到時候天空會放晴，但現在的情況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
沉吟片刻，喬尼咬咬牙：“試試！”
他飛快地彎腰，把油燈放到地上，換了個方向逃跑。
米亞利用夜視能力，告訴喬尼方向和路上的障礙物。
喬尼轉彎後，油燈和他不在同一個方向。屍生人沒有猶豫，立馬轉身追去喬尼的方向。
聽着屍生人逼近的腳步聲，喬尼欲哭無淚：“它還在追嗎？”
米亞神情凝重：“還在。”
喬尼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不知道前方是什麼，也不知道屍生人還有多久會追上來，心裏七上八下的，彷彿在懸崖上走鋼絲。
可他沒有退路，只能拼命逃跑。
米亞很頭疼。
不是油燈。屍生人到底看上了喬尼什麼？
既然誘餌沒用，那得改變策略……
啪！
喬尼沒反應過來，被地上的石塊絆倒了。
“嘶——”喬尼立馬爬起，朝前跑去。
看了一下屍生人和這邊的距離，米亞的心提了起來：“快追上來了，試試波紋！”
“好！”喬尼的腳掌凝出金光，波紋順着暴雨的積水，閃電般地傳導到屍生人身上。
屍生人頓了頓，慘白的皮膚浮現黑色的燒焦似的痕跡。
“吼！”猩紅的眼睛燃起怒火，屍生人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追喬尼，速度似乎更快了。
米亞瞪大眼睛：“皮這麼厚？！再電！”
“上帝啊……”喬尼人都麻了，邊跑邊放波紋。
漆黑的街道金光閃爍，像來了只皮卡丘。
但屍生人的防禦力實在太高，波紋幾乎什麼用都沒有。
喬尼急得快哭了：“米亞，快想想辦法啊！”
“md，我又不是哆啦迪奧夢！有個屁辦法！”米亞瞄準屍生人，按動鐵盒的底部。
咻咻咻——
毒針射中屍生人，全被彈開了，一個洞都沒扎出來。
屍生人腳步不停，似乎沒發現被扎到了。
皮太厚了，果然扎不穿。
米亞打量屍生人的身體，尋找脆弱的地方。
忽然，米亞的目光落在屍生人的眼睛上，心中一喜。
眼睛沒有皮膚！
米亞瞄準屍生人的眼睛，正按下鐵盒，卻猶豫了。
屍生人的體型那麼大，幾根毒針的影響不大。
如果被扎到眼睛，屍生人肯定會有所防備，下次想再打眼睛就難了……
也就是說，機會只有一次。
那樣用波紋子彈更好！
思考的途中，喬尼靠波紋麻痹屍生人拖延時間，抱着米亞跑了好一段距離。
米亞發現路上的建築躲了不少鎮民，看到了送餅乾的老奶奶、服裝店的老爺爺……但屍生人一次都沒停下。
屍生人的仇恨全在喬尼身上，不能再拖了！
米亞眼裏劃過冷芒：“波紋子彈好了嗎？”
身體又溼又冷又累，喬尼臉色發白：“好了，只有一顆。”
“給我，我打它眼睛。眼睛靠近大腦，又沒有皮膚覆蓋，說不定能重創屍生人。”
“眼睛那麼小，很難打中吧？萬一屍生人有了警惕，下次想再打就難了。”
“現在只有這個辦法了，賭一把吧！”
“我有更穩妥的辦法……”喬尼吞了口唾沫，把計劃告訴了米亞。
米亞抿抿脣：“聽着成功率是更高，但是……”
如果計劃失敗，她和喬尼會比原計劃更危險。
但繼續拖下去，喬尼會被屍生人殺死。
米亞絞着手指，猶豫了。
屍生人說白了是在追喬尼，而不是她。
要不要冒這個風險？
忽然。
屍生人抄起地面的木板，猛地扔了過來。
鎮上的建築損壞嚴重，地面堆了各種雜物，屍生人似乎是追得不耐煩了。
米亞瞳孔一縮：“左邊！”
喬尼毫不猶豫的朝左邊撲去。
砰！
木板擦着喬尼砸下，濺起渾濁的泥水。
屍生人沒有停，隨手撿起地面的菜刀，用力扔出。
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迅速扎向喬尼的後背。
米亞揚聲道：“小心後面！”
喬尼飛撲的動作沒有結束，還在半空。此時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怎麼看都會被菜刀扎中。
喬尼後背有個揹包，可以擋一擋，不會傷及要害。
不過，喬尼此刻並沒有死裏逃生的高興，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
保護包裏的連衣裙。
黑暗中，破空聲傳來，喬尼拼命轉動身體，抓向聲音的來源。
噗嗤！
菜刀捅穿掌心，鮮血涌出，喬尼抓住了菜刀，落到地上。
體力消耗了大半，又受了傷，少年臉色慘白，蹭地站起，繼續逃跑。
他拔掉手裏的菜刀，邊跑邊用波紋治療。
米亞看得很清楚，喬尼是爲了保護媽媽的裙子，主動去接了這一下。
傻子……
眼眶有些溼潤，米亞感覺大概是雨水吧。
“喬尼，按新計劃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