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嬤嬤知道要想得到家主認可,忠心自然是第一位的,自己也不藏私,把現在京城與喬家門弟差不多的人家前院兒內宅婆子下人數量和日常工作都大概說了一遍,然後恭敬的站在一旁聽喬悠的安排......
喬悠這時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多謝嬤嬤爲我解惑,我剛來京城也不知道一個宅子竟然有這樣多的講究,喬家底子薄,自然不能與那些世族大家比,只求關起門來把自家日子過好便是,還請嬤嬤爲我想想,若是先把眼前安排妥當要怎麼辦?”
齊嬤嬤這時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既然姑娘願意與她商量,她就應該能留在這家了,主僕二人一番考慮,最後喬悠定下買兩個男僕,四個粗使婆子,四個丫頭。
男僕一個看門兒一個做些前院迎客的活計,喬平喬安還是跟着喬衝伺候,不再另買小廝,四個粗使婆子兩個在竈上,兩個漿洗灑掃,四個丫頭喬悠與淮淺一人兩個,等這幾個人都調教好後,再買新人......
雖然已經深夜,可燭火把室內照的明亮如晝,一張上好的紫檀大案上,整齊的擺放着各式書籍字帖,桌子上面正鋪着一幅畫兒,一位身着紫色暗紋祥雲錦袍,頭戴白玉鑲金冠的男子正在桌前靜靜端詳。
最近父皇迷上黃岐之術,他特地尋來梁楷的《潑墨仙人圖》,畫面上幾乎沒有對“仙人”做嚴謹工緻的細節刻畫,而是通體以潑灑般的淋漓水墨抒寫,絕妙地表現出“仙人”既洞察世事,又難得糊塗的精神狀態和性格特徵,呵,父皇喜歡仙人灑脫,卻還是對權力的慾望絲毫不減,這次殿試不光要親自出題,還不用國子監和翰林院要親自閱卷......
這名男子材高大挺拔,面如鐫刻,此時卻雙眉緊蹙,似有心事,不停的向門外張望。
室內兩盆名貴的西府海棠花蕾紅豔,一隻錯金雷紋螭獸香爐緩緩吐着迦南香,此香難得,非皇室宗親不可用。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王爺,這是今年入京舉子們的名單。”一位內侍模樣的人在踏進房間那一刻幾番吐氣,等到男子面前時已呼吸平穩,他雙手向前畢恭畢敬將本子遞給男子。
男子將名單拿在手裏細細看了一遍,道:“只有薛可爲還可一用,其他不過是些繡花枕頭。”
“王爺明見,不過奴才卻聽說青州解元名叫秦淮之,是袁老愛徒,當地文人學子都交口稱讚,坊間不少人都在賭今年狀元花落誰家,薛可爲與秦淮之的呼聲最高。”
男子低頭沉吟了一陣,說道:“秦淮之是否成親?”
“回王爺的話,未曾,不過卻已有一未婚妻,與他一道進京。”
“還未成親就在一起了?我當是什麼君子呢。”男子嗤笑了一聲。
“哦?”男子擡了擡眼,有了些興趣。
內侍見男子有興趣,便繼續往下說道:“這名女子姓喬名悠,她的親哥哥喬衝當年正是霍賊手下千夫長,不過並非霍賊親信,喬衝驍勇善戰又通兵法,王將軍不忍其才幹埋沒才留了下來。這次陛下重新集結五營兵馬司王將軍也有意讓他進京效力。”
說完便退到一邊,靜靜看着香爐升騰的白霧。
“薛可爲,秦淮之......”男子眯着眼用手邊敲桌子邊望着這兩盆海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大一會兒,內侍聽見男子口中縹緲的聲音傳過來:“這兩盆西府海棠放在我這一直不開,明日送到鞠姑娘那裏去,就說名花配美人,別的都不要說,你親自去辦。”
“是。”內侍喊來兩名下人小心的將花裝好後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二門後周公公將有些酸脹的腰直了直,三皇子立府四載,他一直兢兢業業也未得重用,如果不是青州出事,韓公公與鞠府私下往來過密的事兒被抖了出來,他現在還不能進王爺書房伺候。
周公公九歲淨身,到如今整整二十年,自從十五歲開始跟着才十歲的三皇子也已經十四年了,他這位主子外人看着謙和有禮,可只有他才知道主子的狠辣手段和勃勃野心。
在這位身邊伺候光有忠心可不行,還要心思靈透,卻還不能太過明顯,韓公公不就是自作主張才被王爺厭棄嗎,可憐韓公公與三王爺自小的情分,他們這些下人都以爲即便出事兒也能囫圇個兒出來,沒想到韓公公到是忠勇,未等主子查辦就自行了斷。
只有他知道,當晚那杯黃泉是主子親自看着韓公公喝下去的......
鞠茵茵看着窗外那幾棵桃樹發呆,去年這個時候她滿心歡喜的準備春日宴,父親貴爲首輔,鞠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幾個嫂子也都圍着她轉,外面那些姑娘更不必說,從小無論她走到哪兒都是最亮眼的,除了霍家那個只知道舞刀弄棍的霍念總說她假惺惺。
可今年一切都不同了,青州出事兒後,父親與二哥將二嫂送走,家裏一下子節儉起來,今年也不知道有什麼好東西能拿出來讓這些姐妹們開眼。
蘭枝小心的挑開簾子,一臉喜氣,進屋就笑着走到鞠茵茵身邊福了福身,道:“給姑娘道喜。”
“這丫頭糊塗了吧,大白天做什麼美夢,哪裏有喜。”鞠茵茵懨懨的轉身去逗在榻上曬太陽的波絲貓,小貓露着滾圓的肚皮被突然一摸,嚇了一跳,睜開眼睛見是主人便不再吭聲,聽話的爬到鞠茵茵腿下繼續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