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悠這一夜也沒怎麼閤眼，雖然時間不長，可該準備的東西也不少，這幾天外面冷的厲害，冷風軟刀子似的割的人臉上生疼。
給他收拾了幾件衣服後，又讓素心找出來兩件兒佛頭青素面兒大氅，這兩件兒大氅外頭看着普通，可裏面的風毛出的好，不顯山不露水的正好出門兒穿。
又吩咐竈上準備乾糧和水，還有些丸藥，看着妻子拖着胖胖圓圓的身體忙下個停，
秦淮之把人摟在懷裏：“別忙了，不過五、六日的功夫我就回來。”
不過喬悠她心裏一直怪怪的難受，總覺得怎麼看他也看不夠似的，有可能是產前焦慮吧。
嘴上還是乖乖的頷首應道：“你放心，身邊兒那麼多人陪着我，不會出什麼事的。倒是你，出門在外，千萬要小心。”
又握着他的手殷殷切切叮囑了半天，彷彿他要出遠門，一年半載都見不着一樣，最後還是秦淮之嘆了口氣，把妻子的話都堵在嘴裏......
剛到城門就見房子玄也到了，一行人行至懷安城，老遠就見幾名縣尉騎馬迎來，見到沈營他們，翻身下馬後跑到沈營面前，面色嚴肅中帶着些許驚恐，“沈大人，哥兒幾個剛從懷安城過來。”
“怎麼樣？裏面的人......”
“裏面廢墟一片，暫時未見活人......”縣尉遺憾的搖頭，這些人不聽勸，最終還是......哎......可惜了。
“不過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告。”領頭兒一個濃眉大眼的人說。
“何事？”沈營見他用眼睛看着秦淮之與房子玄，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這兩位大人是陛下特地爲賑災派來的，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大人，懷安城郊的山上發現十幾具屍體。”沈營一凜，懷安城治安不錯，這些年從未聽說有人命發生，何況是這麼多人！
“十來具屍體，在地動發生之時，從裂開的地縫裏震出。目前尚不知死者是誰，也不知是何人所爲，所幸埋屍之處地裂不嚴重，請問大人是否可以先將屍體暫存義莊再做打算。”
沈營看向秦淮之與房子玄，秦淮之聞言淡淡頷首，神色裏帶着一絲恰恰好的微訝。
倒是立在秦淮之身旁的鐵牛，聽見這話，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那十來具屍體是他跟有間鏢局的幾個兄弟親手埋的，山還是那座山，不過將所埋之地挪動一些罷了。
他萬萬想不到，地龍翻身之時竟然會將這些屍體給震出來，也更想不到，這些縣尉會這般快且這般巧地發現這些屍體。
如今想來，他終於明白主子爲何要他們將屍體埋在那處，這所有的一切怕都是主子算好的吧！
主子分明算準了地動發生的時間。那十多具屍體就這般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呈現在沈大人面前。主子曾說沈大人是個好官。
若遇冤慘案，必不會袖手旁觀。
喬悠早起把人送上馬車後剛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起牀，拿出來帳冊子翻了翻，又把淮淺和齊嬤嬤準備的孩子穿的小衣裳擺在牀上看了半天。
一上午過的漫不經心，喬悠提着筷子，對着滿桌佳餚，頭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味同嚼蠟，想着與其吃了消化不良，還不如少喫些。撂下筷，在屋裏走來走去，捧着大肚皮又笨拙遲緩，焦躁不安的活像只紮了枚鐵釘在肉墊上的肥耗子。
齊嬤嬤瞧着扎眼，終忍不住將她按在榻上，板着臉道：“天大地大，還有生孩子大麼。夫人且好好靜養，大人也說了，幾日便回，夫人把心放好吧，再過幾天少爺小姐們回來，到時候您就有事兒忙了。”
剛合上眼就聽外面嘈雜聲一陣陣由遠及近，叫素以扶着起身，見素心有些慌張的跑過來，忙開口問道，“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夫人，不好了，‘流白’那邊兒出事兒了！”
自從成立女學，京城有些頭臉的人略打聽一下就知道這個宅子是皇后娘娘的，又離西大營兵馬司不遠，還沒聽說過有人在附近鬧事兒呢。
“什麼事兒？慢點兒說。”喬悠看着她。
“夫人，是初桃的老爹找過來了，說已經把她賣給一戶人家做小妾，她不從，他爹就和那家過來要把人拖走，這事兒官府也管不了，含冬攔着不讓帶，現在亂成一團了。”
喬悠剛想下地，就見齊嬤嬤虎着臉進門兒，“夫人，您別操心了，讓流光姑姑去一趟就成，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初桃當初賣到秦府，是死契！買賣文書具在，憑他老爹說什麼也無用。”
又瞪了素心一眼，“在府裏這麼久了，還是沉不住氣嗎？這種小事兒也來打擾夫人。”
素心被罵的一縮，聽齊嬤嬤說完，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就起身告退去找流光翻初桃的身契去了.....
素以扶着喬悠下地，“夫人的覺都被這個小蹄子擾了，要不我陪您在廊下站站，略動動晚上也好多喫些。”
剛走到廊下，就聞到一股香氣，幾個小丫頭在廊下圍着炭盆兒，小小炭盆上只有五六個栗子，見夫人來了，都起身請安。
素以看喬悠有些興致，從屋裏拿了一碟子果子給這幾個小丫頭分了，然後從小丫頭手中接過鉗子，拿起烏沉沉的火筷子撥着火盆裏的炭，底下冒出一陣香氣，喬悠嗅了嗅鼻子，喜道：“好香！是烤栗子的味道！”
素以見夫人喜歡，笑道：“這幾個丫頭饞，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應是今年最後一茬了吧。烤不出什麼好味兒，夫人就當個零嘴兒。我給您拿火筷子夾出來，仔細燙手。”
喬悠忙不迭地笑着答應了，取出烤得爆開的栗子，顧不得燙，就剝開吃了起來。
隱隱地透着栗子的甜香，主僕倆相視一笑，倒也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