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明聖孫 >第154章 被皇帝認證的先知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

    正式冊封活着的聖孫.好吧,這話聽着有點怪,但實際上確實如此。

    這件事畢竟是頭一遭,對於禮制齊全的大明來說,其實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當年洪武開國的時候,朱元璋就很重視禮制的問題,讓中書省暨翰林院、太常寺一同制定各種禮制,李善長、宋濂、劉基這些重要文臣都投入到了這項工作之中,因此很快就修成了《大明集禮》、《洪武禮制》等書籍,對於紛繁複雜的諸多禮儀都有了明確的規定。

    而冊封聖孫雖然沒有先例,但經過禮部和太常寺的商討,一致認爲按照禮制,在規格上應該是跟祭祀宗廟、社稷、朝日、夕月、先農一個級別的“大祀”,跟太歲、星辰、山川、歷代帝王、先師等等“中祀”和諸神等“小祀”不同,要大操大辦。

    因此,禮部和太常寺最終建議在東郊大祀壇舉辦冊封聖孫的典禮,由皇帝親自主持,文武百官全員參加,朱元璋也同意了。

    關於祭祀日期,經過欽天監的推算,以干支之吉來代替占卜,選在了四月十八日。

    這個時間其實相當緊張,因爲不是一聲令下就可以完成這種規格的“大祀”的,整個流程相當麻煩,提前七天百官就要到朝天宮練習禮儀排練隊形。

    不過,冊封聖孫的儀式,太子朱標卻不能跟着去,不僅排練不能去,正式祭祀也不能去,誰都能去,只有他不行。

    因爲按照大明禮制凡天子親祀,太子須宮中居守,而在京親王則可戎服侍從,之所以這麼設計,是爲了以防萬一,怕有亂臣賊子效仿司馬懿高平陵之變故事只要太子在宮內,哪怕皇帝出去祭祀了,也不會有大岔子出現,就怕宮內宮外有一頭無人鎮守,那纔會讓賊人有機可乘。

    朱雄英按照禮制,從大祀前五日,就不能在東宮裏待着了,而是需要離開京城前往郊外,沐浴更衣後在東郊大祀殿的齋宮內居住,也就是所謂的“處外室以敬神明”。

    同時,百官按照朔望大朝的禮儀詣闕,皇帝不露面,而是由傳制官宣制:“洪武二十三年四月十八日,祀於東郊大祀壇,爾文武百官,自今日爲始,致齋五日,當敬慎之”,百官四拜後退朝,方纔算是奏禮畢。

    別覺得五日很多,這都是老朱改了之後的,以前更麻煩,現在天子親祀才需要齋戒五日,遣官代祀則只需要齋戒三日,降香則僅僅齋戒一日.而且齋戒不僅僅是沐浴更衣那麼簡單,要不飲酒喫葷,不問疾不弔喪,不聽音樂,不理刑名,用來戒除思慮方能在儀式的時候感動上天。

    大祀前四日,百官於奉天門觀誓戒牌。

    大祀前三日,太常卿單獨至天下神祇壇奠告,檄城隍神,於各廟焚香三日。

    大祀前二日太常寺全體官員宿於本司,不許走動、不許請假。

    大祀前一日,所有參與大祀的禮儀官做最後一次排練,確保儀式當天萬無一失。

    說實話,這幾天朱雄英過的很痛苦,啥都不能幹,就在東郊大祀殿的齋宮裏喫素靜坐,一直有人看着,甚至不能坐着困了就睡,必須強撐着,比坐牢還痛苦。

    而諷刺的是,作爲儀式主角的他,其實基本上處於啥事沒有的狀態,連禮儀都不需要過多練習,有專門的禮官操持一切,他只需要在關鍵的幾個步驟跟着朱元璋一起做就行了,其他時間完全就是提線木偶。

    到了四月十八日這天,朱雄英終於解脫了,堪比大姑娘上花轎前一般,被人梳洗後上了妝容然後穿上了層層疊疊,目測都有七八層的禮服.說實話這套流程走下來,不僅臉上不舒服而且身上跟殭屍一樣梆硬,別說彎腰了,彎手肘都挺費勁,朱雄英是真不知道禮服設計的這麼繁瑣究竟意義何在。

    好吧,在通過銅鏡看到自己頗具威嚴的模樣的時候,朱雄英理解了。

    緊接着,不能自己走路,而是被步輦擡出了齋宮,在這段路上,朱雄英也終於沿路看到了整個建築羣的風貌,這幾天他一直不許外出,可是憋壞了,連周圍長啥樣都不知道。

    朱雄英這幾天一直待着的齋宮是東郊大祀殿建築羣的一部分,整個建築羣的地理位置在正陽門外、鐘山之陽,其核心部分是東郊大祀壇,以前叫做圜丘,共有兩層,上層直徑七丈,有九階四出的丹陛連通更廣闊的下層,整體用青磚建造,以琉璃作爲裝飾.一開始這裏只有一個圜丘,後來洪武十年的時候,纔在圜丘的基礎上蓋了十二楹的大祀殿,並且完善了包括廚庫、宰牲亭井、齋宮、步廊、外垣等一系列配套建築,讓整個製作貢品和運輸獻祭的流程都能在建築羣內部完成,算是舉行儀式的專用場地。

    齋宮在外垣內西南,後面是松柏林和儲冰池,通往大祀壇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個三洞石門,石門極其高大,連接着三條並排的通道。

    朱雄英問身邊的太常寺卿丘玄清:“敢問丘真人,這裏可有說法?”

    丘玄清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重要文臣,也是這幾天一直待在這邊籌備儀式的總負責人,接觸下來,朱雄英發現這個老道士雖然有點神神叨叨但還是挺有意思的,就是看他的目光有時候很古怪.有點像科研人員看實驗對象一樣。

    但不管怎麼說,這位傳說中的張三丰真人的親傳弟子,幫他打發了這幾天的無聊時光,不僅教他靜坐冥想的法門,還教了他幾個簡單的站樁姿勢。

    丘玄清解釋道:“好教聖孫知曉,這三條道,中間是神道,左側是御道,右側是王道,道兩旁稍低,爲從祀百官走路的地方。”

    從祀的文武百官,已經先於朱雄英就位了。

    而步輦到了大祀壇外面,也不能再往前走,朱雄英從步輦上下來,接下來的路是必須他自己走過去,而且還不能穿鞋。

    前面是一個類似紅毯的長長的御席鋪成的路,所有登上大祀壇上層的人都不能穿鞋,這是一個源自古代的古老規矩,以前權臣都會被賜予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的特權,原因就是在重要場合,大家都是不能穿鞋的。

    朱雄英在導駕官員的引導下,在道路兩旁無數官員的注目禮下,脫下鞋穿着襪子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在大祀壇上,贊禮、讀祝等陪祀官早已準備就位,負責奏樂和舞蹈的協律郎、樂舞生也都穿着襪子坐在地上。

  

  就這樣一步又一步地走着,身上的衣服很沉悶,太陽也很刺眼,朱雄英的額頭逐漸開始冒汗了,但路雖然有些艱難,可當他走上了大祀壇,回首看着下方黑壓壓的文武百官,朱雄英終於有了些許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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