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在晚膳後便一直心神不寧,等到朱標釣魚回來,兩人坐着喝涼茶解暑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今日宮中可有什麼事?”
因爲發生的時間太晚,而且宮中有宵禁,所以雖然知道兵仗局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但呂氏並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而別看朱標每天干完活就去玄武湖釣魚,他知道消息的速度卻絕對比呂氏要快。
朱標放下手中的茶盞,擡頭看了她一眼道:“今日父皇在兵仗局觀摩了一種名爲蒸汽機的神奇機器,是之前英兒送過來的,如今已經仿製成功了,據說能夠成爲‘火車’的核心部件,拉動巨大的鐵車前進,無需人力畜力。”
呂氏聞言心中頓時一震。
她雖然不甚瞭解這蒸汽機到底有何等威力,但從朱標的語氣中她能感受到這必定是個了不起的發明,更重要的是,這個發明竟然與朱雄英有關,這無疑讓她感到了焦慮。
“殿下,這‘火車’.是英兒所創?”呂氏試探着問道。
“是也不是。”朱標回答道,“聽說這原理是英兒所講述,但具體制造還是依靠了工匠們,只是在蒸汽機的基礎上加裝了輪子。”
朱雄英的地位似乎越來越穩固了,這對於她和她的兒子朱允炆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然而,呂氏的心思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反而微笑着說道:“英兒真是聰明絕頂,不愧是陛下的好聖孫。”
朱標沒有察覺出呂氏心中的波瀾,只是點了點頭:“是啊,英兒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孩子。”
夜幕降臨,夫妻二人上榻就寢,呂氏躺在朱標身邊,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她摟着朱標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他已經沉沉睡去。
呂氏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帳頂,心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隨着朱雄英的地位越來越穩固,朱允炆的機會就越來越渺茫,她必須想辦法改變這種局面,否則等待她和朱允炆的大概率不是什麼好結果。
然而,該如何去改變呢?呂氏心中並沒有明確的計劃。
與此同時,在東宮的另一處院落中,朱雄英卻並沒有睡覺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思考着未來的方向。
在套間外面,侍候他的宮女已經睡着了,而在房間外面的宮女則是不能睡覺且需要輪班的。不過房間外面的宮女待兩個時辰就能回去睡覺了,而在套間外的宮女則需要待一整晚……固然有張矮榻可以休息,但也只能輕輕的眯着,要保證有事的時候能夠及時喚起來。
身上有點黏熱但朱雄英儘量控制自己翻身的頻率,免得讓睡覺很輕的蘇日娜跟着睡不好。
朱雄英瞪着眼睛看着蚊帳的頂部,雖然做成了幾件事情,但整體而言,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多到千頭萬緒,不好好捋一捋,根本就睡不着覺。
好吧,他這個年紀精力充沛,確實也不是很貪睡的人,尤其是跟着八叔十叔去太醫院的時候,老中醫戴思恭也給他把了把脈,開了些調理肝腎的方子,現在更是氣血充足。
以前朱雄英其實覺得中醫好像沒啥用,畢竟從身邊人的經歷來看,貌似中醫很難治療什麼大病急病,但回到大明世界後,朱雄英發現他還是有些偏見,一方面是他身邊人的經歷不能代表整體,另一方面,是他確實沒遇到過好的中醫。
所以說,中醫其實主要起到防止生病的作用,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大抵如此,而真到了因爲日常不注意而生大病的時候,那中醫確實有的病治不了,這也是什麼會有“治不了、等死吧、告辭”這種扁鵲三連的出現。
“殿下睡不着嗎?”
朱雄英翻身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外面的侍女蘇日娜,她輕輕地走了進來。
“有點,太熱了。”
夏夜煩熱,蘇日娜拿來毛巾,浸了水擰乾後給他擦拭了一番上身,擦到小腹的時候手指似是碰到了什麼,朱雄英有些尷尬,但蘇日娜卻並不意外,反而微不可查地輕笑了一聲。
“殿下氣血旺盛,若是需要宣泄,奴婢是可以幫忙的。”
“.暫時不用。”
朱雄英有些難受,觀音奴給他派來的這些宮女,有膀大腰圓的蒙古健婦,這些事專門負責當宮內的保鏢,畢竟男人也不能入宮,而剩下的宮女則都是些青春年少的美人,既有色目人也有漢人。
諸如蘇日娜這種漢化的東歐人,金髮藍眸身材高挑或許在明人的審美中不算很美,但對於朱雄英來說,毛妹的滋味肯定不一樣。
蘇日娜的藍眼睛眨呀眨的。
“剋制,聽老中醫的話。”朱雄英如是告訴自己。
打發走了蘇日娜,朱雄英反而更睡不着了,開始嘗試着通過想事情來轉移注意力,不過效果並不太好,腦海裏一片胡思亂想。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明月中天,月華如水般灑了下來的時候,纔算徹底冷靜了下來,繼而開始認真思考。
眼下朱雄英覺得最緊缺的是屬於自己的人才,畢竟一兩件事情或許他可以親力親爲,也可以藉助別人的力量,但有些事情總是不好藉助別人的力量的,而尷尬之處就在於自己沒什麼可用的人才,道衍那妖僧跟毒士賈詡的性質相仿,也不見得是個完全信得過的。
所以,還是要蒐羅一些可用的人才,而最靠譜的辦法,自然是直接去找那些在永樂朝嶄露頭角的風雲人物,這些人在目前的洪武朝大多要麼尚未入仕,要麼還是個小官,或是明軍裏的中低階將校。
想到這裏,朱雄英倒是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他在藍田縣城遇到的解縉。
解縉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物,在他沒有黑化之前,是相當富有浪漫主義氣質,也很理想化.當然了,黑化後在官場上爭鬥的能耐也沒強到哪去,只是變得更現實了。
解縉的主要能力並不在政務和計謀上,而是在他超絕的文采和對於編修類工作的突出特長,明初第一才子並非浪得虛名,而且現在鬱郁不得志,稍加賞識,便是個能死心塌地的手下,屬於心眼沒那麼多而且有專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