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微眯,有些狐疑的看着那張紙。

    “在在。”他喊沈念。

    沈念走近他,看向他手裏的紙張。

    “這是一張中藥方子。”沈念道。

    顧司硯凝眉,有些不解。

    沈念仔細審視着那張方子上的中藥名,又捋了一遍。

    “雷公藤,馬錢子,苦蔘,棉花籽,油茶籽,七葉一枝花……”

    沈念最近在學習中藥的基本藥理,中藥名也瞭解了很多,就這些藥名的構成,這副藥方就只有一個可能……

    她看向顧司硯,有些遲疑的開口:“這好像是一張絕育的藥方,這些中藥都有殺精的功效,對男子來說是很致命的。”

    顧司硯剎那間停住了動作,眉心輕擰。

    然後他將紙張翻轉,在便箋紙的另一面,右下角,赫然寫着一個“顧”字。

    難不成……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印象裏媽媽經常去顧氏大樓給顧正天送補湯,幾乎是春秋寒暑,一日不落。我原本還以爲是母親對他感情深,才照顧的這麼周到,原來……”

    原來竟然是每天去給丈夫送“絕育藥”嗎?

    這個事實令顧司硯和沈念都是心頭一驚。

    可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顧正天早早就失去了生育能力,李月汝情急之下找了發小苟且,才藉着肚子裏的孩子嫁給顧正天,逼死原配,謀得今日的地位。

    顧司硯有些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悵惘。

    “媽媽做這些或許都是爲了我。”

    爲了保住他顧家嫡子,且唯一繼承人的位置,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和可能威脅她親生兒子的地位和利益。

    沈念深深感受到季凡儀對兒子的良苦用心,這份母愛讓她欽佩和震撼。

    她走到顧司硯身邊,撫摸着他如墨的髮絲,將他攬入懷中,柔聲安慰他。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媽媽是很愛很愛你,纔會爲你做到這一步。”

    顧司硯“嗯”了一聲,之後是在她懷裏長久的沉默。

    顧家老宅。

    顧司硯和沈念走後,顧伯商就打電話通知顧正天回去一趟。

    顧正天雖然在感情處理上一塌糊塗,但一向對父母尊敬有加,只要顧伯商和顧老夫人一句話,他從不敢違背。

    他接到電話就放下手頭的工作直奔顧家老宅。

    他剛一進門,顧伯商就一臉怒容的扔了一沓文件在他臉上。

    “你自己看看這都是些什麼!”

    顧正天擡頭看了一眼父親的怒浪滔天,然後彎下腰去撿散落一地的文件。

    他一份份撿起來一一查看。

    一張張,他看得越來越觸目驚心,到最後竟是睜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是什麼意思?居然說謹行和謹言都不是我的孩子嗎?!”

    顧伯商氣得都不願跟他多說一個字。

    顧老夫人坐在一旁,重重“哼”了一聲。

    “你這個缺心少肺的東西,有眼無珠。放着好好的季家獨女你不疼着寵着,偏偏被這麼個鄉下來的惡毒女人迷惑,最後怎麼樣?被人家騙的團團轉,傻子似的替別的男人白白養了二十幾年的孩子,一口氣還養兩個!”

    “我看你事到如今要怎麼收場?!”

    顧正天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實和顧老夫人的一陣敲打,衝擊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踉蹌着後退了幾步,頹廢的癱坐在了椅子上。

    顧老爺子威嚴肅穆的話語響徹在他耳邊。

    “你啊,我也不指望你在事業上有什麼建樹,我唯一慶幸的是凡儀給我留下司硯這麼個絕頂優秀的孫子。你再看看那兩個來路不明的,簡直是跟我顧家連個邊都沾不上!”

    “我把話給你擺在這,你甘心被那個毒婦耍的團團轉是你蠢,別牽連我們顧家祖祖輩輩積攢下的產業!假如顧氏集團在你手裏有一丁一點的折損,我就讓你到顧氏祠堂和祖墳那去自省,這輩子你也別出來了!”

    顧正天愣怔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顧伯商的話他好像都聽見了,也都聽明白了,可就是做不出任何反應。

    顧伯商瞅了他一眼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繼續道:“我也不妨給你交個實底,李月汝那個女人心思歹毒,她敢拿她跟野男人生的野種充當我們顧家的嫡子嫡孫,就敢爲了我們顧家的家產謀財害命!”

    “現在我們顧氏集團很多子公司的高層都被她收買,牽一髮而動全身,你現在回去要假裝不知道他們兩個不是你的孩子,不要輕舉妄動讓那個女人起疑,等司硯把那些人清理乾淨,我們再把她一網打盡!聽懂了嗎?”

    顧正天陡然恢復了些清醒,“您的意思是,我知道那兩個孩子跟我毫無關係,是她跟別人生的野種,我還得忍氣吞聲,虛與委蛇的跟她繼續過下去嗎?”

    他面色灰敗,淨是憔悴和不甘。

    顧伯商卻絲毫不同情憐憫這個兒子。

    “那還能怪誰啊,只能怪你鬼迷心竅識人不清!況且,你綠帽子都戴了這麼多年,也窩囊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這小段時日了。相信以司硯的能力,很快就能把集團所有的蠹蟲全部清理乾淨,到時候,你就可以跟她離婚,把她趕出家門。想怎麼都隨你。”

    顧正天神情一片頹唐,恍然間聽到顧司硯的名字,又想起他這唯一的親生兒子,心裏好歹有一絲的慰藉。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納悶過,顧謹行和顧謹言那兩個孩子,生性懦弱而且總有點先天不足的樣子,長相氣度竟然沒有半點像他。

    當時他滿腦子都是要報復季凡儀,想要證明他得不到她的愛,依然有別的女人死心塌地的愛他,願意爲他生兒育女。

    可最後呢,卻是被奸人算計,真是一場空,諷刺得很!

    他顧正天此生唯一的親骨肉,竟然是那個他窮盡一生也得不到她半分情愛的女人所生。

    他用出軌折磨了她近二十年,她也用冷情冷臉面對了他二十年。

    可,他必須承認,即使季凡儀心裏沒他,可她忠貞不渝,是一個極重家教禮儀的世家千金,美貌氣度都是景城拔尖的,像李月汝這種女人簡直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不比不上!

    他恨自己當年鬼迷了心竅,被這個陰毒的女人設計,居然拿野男人的孩子來頂包,欺騙他,藉此謀取顧氏集團女主人的位置!

    顧正天心中陡然升騰起漫天的憤怒與恨意:李月汝,我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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