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畫舫果真名不虛傳。

    湖中一艘巨大的船臨近小島,停泊着。

    現在不過是下午,船上的人並不算太多,巨大的甲板上,用各種畫作、書法作品作爲隔斷,圍出一個個品茶論畫的地方。

    船的中央則是一個舞臺,上坐着一個姑娘,輕彈琵琶。

    曲挽寧的船靠着小島停了下來。

    畫舫上的小廝看到兩人,是生面孔,在上頭詢問道:“公子夫人,可是來湖上畫舫品茶論畫?”

    船伕上前拱手:“這位小哥,正是如此。”又遞出早就準備好的請帖,“小哥,這是請帖,你看一下。”

    這畫舫是杭州西湖上最出名的一家,想上船的文人騷客太多,若是全放上船,一是太擁擠便沒了文化的氛圍,像個菜市場一樣亂。

    二是人太多難以管理,怕出危險。船上的小廝也無法照應到那麼多人。

    更重要的是,若是完全放開,那就沒有一位難求的感覺了。

    這張請帖,還是中轉派人找杭州的知府弄的,中間輾轉了許多人,以防被人知道他的行蹤,行不軌之事。

    小廝接過請帖查驗了一番,燙金的請帖證明了來人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且聽口音應當是京城來的人,最近正是皇帝南巡,保不齊是什麼達官貴人呢。

    馬上換上了諂媚的笑:“公子夫人今天來得可巧,我們畫舫最有名的花魁娘子,清若姑娘傍晚會來表演呢!”

    顧景行投去疑惑地目光,清若是誰?

    小廝腹誹,清若都不知道,看來也不是什麼有本事的:“清若姑娘,雖然因爲家道中落,委身做了清妓,她曾經可是杭州第一才女呢!不僅長得好看,吟詩作對跳舞唱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今晚會在所有來船上的風流才子裏選一個,共度今宵!”

    原來是杭州的才女。

    顧景行並不算感興趣,畢竟宮中的女子,那些個出身名門的,大多都有些名頭。

    比如皇后出嫁前,也是京城第一才女,柔貴妃是京城第一美人。

    相比較顧景行,曲挽寧倒起了興趣,踩着梯子就想上畫舫。

    顧景行無奈,也只好跟了上去。

    因着燙金的請帖,兩人的位置被安排得不錯,位於舞臺的下方最靠邊的地方。

    既能看得起表演,又清淨些。

    船上人不多,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討論書中的東西,曲挽寧也聽不懂,也不認得人,不敢貿然去插話。

    船上的文人,攜帶女子的甚少。

    來參加的女子也甚少。

    倒是不難想通,畢竟今天可是花魁演出,且要奉獻出第一次春宵,來參加的雖然有正派人士,只是想交流詩詞文化,但也難免有衝着清若姑娘來的。

    氛圍到這兒了,總要做點“有文化”的事吧。曲挽寧在喫完一碟子瓜子以後,忽然意識到自己嗑瓜子的行爲有些可恥。

    正如剛纔路過的才子說:“此乃文雅之地,姑娘怎可在此處只顧喫食!實在是有辱斯文。”

    顧景行笑着看着來人:“內人喜歡喫,喫便吃了,喫些東西怎就有辱斯文?”

    才子本就只想來裝一波,指點一番,好得到在美人的另眼相看。卻沒想到美人身邊的“護花使者”還有些脾氣。

    這樣的小白臉,年歲也不小,怎能配得上這如花似玉如清水芙蓉般美麗的女子!

    才子不忿,朝着顧景行擡了擡下巴:“你。可敢跟本公子比試一番!”

    周圍人聽到動靜,紛紛圍了過來。

    人羣中有人認出了才子:“這不是柳世元,柳大才子嗎?柳大才子,以你的水平,可不要欺負貴公子啊,哈哈哈哈。”

    有錢人在這些文人的印象中,大多都是不學無術的浪蕩之輩。

    尤其是有這麼漂亮的女伴的小白臉!

    “清若姑娘的畫舫,可不是有錢弄到請柬就能來混的!沒點本事啊,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是啊,柳大才子的才學,我等都佩服不已!公子你啊,還是別比試了。”

    曲挽寧兩人被圍着,被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打壓。

    “還沒比呢,柳大才子這麼確定自己一定會贏?”顧景行站起身,他個子很高,足足高了柳世元半個頭,氣勢上壓得他有些心虛。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才子,難道要怕這個無名之輩?

    “別說我欺負你,琴棋書畫,你來選。本才子奉陪到底。”

    不得不說,爲自己出頭的顧景行,真的帥到掉渣。

    可聽周圍人所述,這個柳世元,雖浪蕩了一些,可應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顧景行真要比?

    雖然知道他才情不錯,可畢竟專攻政務,能比得過這些靠才學喫飯的人?

    真輸了,那可丟太大面了!

    曲挽寧在桌子下,悄悄攥顧景行的袖子,低聲說:“算了吧。”

    顧景行握住她的手:“放心。”

    向四周掃了一圈,最近的桌子上放着一架古琴。

    古琴同箏不同,彈奏上更是艱難,十分考驗彈奏者的造詣,沒個幾年連入門都算不上。

    顧景行走過去:“既然古琴就在旁邊,順從天意,那便古琴吧。”

    柳世元沒想到這個小白臉真敢應戰。

    面容有些扭曲,他原本長得不錯,可卻缺少了一些正氣,美目間有些陰鷙。曲挽寧只一眼就很看不上這個所謂的大才子。

    古琴並不是柳世元最擅長的,但也絕對比大多數人有天賦的多。

    “好,那就古琴!”說着便派小廝從自己的船上取琴去了。

    曲挽寧有些擔憂地看着顧景行,忽然想到了什麼:“慢着。”

    柳世元以爲曲挽寧心虛想反悔,奸笑道:“怎麼,姑娘要臨陣退縮?那就相當於輸了哦,若是輸了……姑娘陪我喝一杯?”

    曲挽寧鄙夷地看着他這幅噁心的嘴臉,這樣的人,也能被叫才子?

    “既然是比試,公平起見,是否應該有公正的評委?”

    畫舫上的小廝聽聞這邊有比試,又都是燙金請帖的人。

    急忙通知了畫舫的所有者。

    都是在杭州鼎鼎大名的文學大家,藝術大家。

    “我們畫舫上的比試,自然由畫舫的所有者來評判了。”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天啊!這是畫舫主翟老先生!”

    “還有琴魔霍老先生!”

    翟老先生攻擊地向大家作揖:“歡迎各位賞臉光臨畫舫。不知老夫可有資格才評判這場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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