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嗎?

    無論是曲挽寧,還是沐雲冉,都覺得並不意外。

    早些年,皇后可以爲了確保大皇子爲嫡長子,而對先有孕的方晴的頭胎下了死手,而沐雲冉若非懷得晚一些,且太醫確認是女胎,估計也逃不了同樣的下場。

    而後的五年裏,皇后便再也沒有過身孕,今年孟家更是連着送了兩個女人進來。

    孟家急了。

    怕也沒少給皇后施壓。

    懷不上能怎麼辦呢?皇帝每初一十五,都是會去鳳儀宮的,可就是懷不上。

    那皇后動了想要別人孩子的心思,必然也存了去母留子的想法。

    而如今宮裏兩個懷了孕的,雖都是低位嬪妃,可若真說起來,即使張因的出身不算太高,也比身爲宮女出身的李韻強上太多。

    而且如今也是貴人了,生了孩子若皇帝高興,很可能會晉嬪位。

    晉了嬪位,孩子可不能順理成章抱走了。

    最好的便是去母留子。

    永絕後患。

    “可皇后要李韻的孩子,豈不是更簡單一些?”沐雲冉問道,別的都好想通,這點她實在也沒明白。

    “你怎知她不要?”曲挽寧回想起前幾日的事,“從莊妃便可知,其實皇后並不喜孟家送進來的這些女子,那打發去偏遠的宮殿不就好了,爲什麼會留在永福宮?”

    “應是孟家要求的。”

    “既然她不喜孟雨思,還安排了李韻和她同住,是爲了什麼?”

    沐雲冉瞳孔一震:“李韻自願投誠……”

    曲挽寧點點頭。

    宮裏會有宮人死去,或是犯錯遭主子打罰,或是辛者庫實在辛勞死在裏面。

    這都算不得意外。

    但這些屍體,都被投入清心殿的水井,甚至李韻的宮女也死在那邊,絕對是人爲。

    而且,針對的就是李韻。

    李韻能爬上龍牀,她想不明白嗎?真以爲是鬧鬼嗎?

    “宜貴人快臨盆了吧。”

    “應當還有半個多月吧。”

    她倆同宜貴人的關係,也說不上好,那是個說話挺尖酸刻薄的主兒。

    當初還在未央宮的時候,就經常明裏暗裏諷刺沐雲冉裝清高。

    畢竟當初皎皎的病能找到病因,也有宜貴人的功勞。沐雲冉倒還真不忍心讓她去死。

    只是爲了她得罪皇后,實在也不是明智之舉。

    “姐姐是心善,”曲挽寧無奈地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宜貴人能不能承住了。”

    沐雲冉苦笑:“只是不想讓自己良心不安。”

    窗外狂風呼嘯,吹得滿院的簌簌作響,天沉了下來。

    終於要打破虛僞的和平了。

    要變天了啊……

    眼看就要下雨了,冬天的第一場雨,往往都會下的久一些。

    趁着雨還沒落下來,淑妃急急忙忙回宮去了。

    “曲妹妹,一切先顧好自己。”臨走前,淑妃還有些不放心。

    “姐姐也是。”

    果不其然,淑妃剛離開不到一炷香時間,瓢潑大雨便自天而降。

    曲挽寧倚着門,任憑清冷的雨絲飄來幾滴落在面頰上。芍藥見狀,也不阻攔,從裏屋拿出一件帶毛的披肩。

    “主兒,天涼了,可別感冒了。”

    “芍藥,陪我看看雨吧。”

    這場雨,大了些。

    漸漸竟也看不清門外的景象了。

    “主兒,當初奴婢被您和老爺帶回曲家那天,就是這樣一個雨天。”

    而那之後,轉眼已是過去將近十年了。

    這都是穿書前的事兒,曲挽寧並未親身經歷,卻也是知道的。

    “若非那日被撿了回來,奴婢應當也死在那個雨夜了。”芍藥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倒絲毫沒有悲傷,淡淡的,似是在回憶旁人的事罷了。

    “芍藥,若有機會,你還會想回到你父母身邊嗎?”

    “不想啊。現在的日子挺好的。”芍藥望着遠處,“況且,奴婢的父母早就死了,人哪能回到從前呢?”芍藥疑惑地看着曲挽寧:“主兒,你不會想趕走芍藥吧!”

    “傻丫頭。”曲挽寧被氣笑了,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又在胡想什麼?”

    一主一僕在毓秀宮正殿笑鬧,銀鈴般悅耳的笑聲正好傳入撐着傘剛準備進宮門的顧景行耳中。

    顧景行不動聲色,可上揚的嘴角騙不了人,一旁福安聽到芍藥的笑聲,心情自也愉悅了幾分。

    “什麼事兒,讓挽寧這般開懷?”顧景行肚子撐着淺米色的油紙傘,一身墨藍色的常服,更襯他儒雅沉靜的氣質。

    自暗中走出,勝似畫中人。

    曲挽寧急忙上前,親自從他手裏接過雨傘,再遞給芍藥:“芍藥,去準備熱水毛巾。”

    “皇上怎麼來了?”

    “想你便來了。”顧景行如今說起情話來,一套接一套,也不掩飾,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

    曲挽寧俏臉一紅,撒嬌道:“皇上又打趣臣妾。”

    顧景行開懷大笑,牽着曲挽寧進了屋。

    芍藥端着熱水過來,曲挽寧打溼毛巾,親自替顧景行擦去落在身上的雨滴。

    辦完事,福安便使了個顏色,宮人們齊齊退出屋內,到門口聽吩咐去了。

    “這麼大雨,皇上還來,怎不等雨停?”她擦拭得極輕。

    “下這麼大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等不及。”顧景行輕輕攬着她的腰肢,“秋末冬初的雨,怕是會打雷,總得陪着你。”

    “我哪有那麼嬌氣!”曲挽寧輕輕捶打他的胸口。

    “你嬌不嬌氣,夫君不知道?”說着,便按住她的後腦勺,強制的洶涌的吻,覆了上去。

    這一吻,綿長。

    門口,雖也是在屋檐下,雨絲卻也落得進來,芍藥惦記着給主子拿了披肩,自己卻還穿着輕薄的衣裳。

    這一會兒竟冷得搓手跺腳。

    今日福安格外扭捏,這許久也不跟芍藥說話。看到芍藥冷了,到底也有些繃不住了。

    “芍藥姑娘,天冷了,我在這兒守着,你趕緊回屋去換身衣服吧。”

    芍藥也不逞強,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間。

    卻看見,她的小榻上,竟然放着一身加絨的淺青色襖裙,款式不出挑,可用料卻十分紮實,都是今年的新棉花做的。

    宮裏每三年便會給宮人們做一批衣裳,今年的雖已經發下來了,可裏頭的棉花大多都是主子們的舊衣裏的。

    比不得這新棉。

    芍藥心頭一暖,換上了新的襖裙,正適合這個季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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