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抱,就抱了許久,抱到曲挽寧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顧景行輕笑:“是我來太晚了,挽寧都困了。”

    曲挽寧也沒問到底因爲什麼不高興,如果他想說,自然會講。

    若是不想說,問來平白自討沒趣。

    但若想猜,卻也能猜個八九。

    以顧景行的性子來說,除了在她這兒經常有些失態,在朝堂上還是平日在後宮嬪妃們面前,一直都是個無可指摘的帝王。

    帝王並非無情,但在任何關係面前,他都首先是帝王。

    他要一碗水端平,他要別人無法找茬,他要有威信才能壓得住前朝。

    後宮的事,他鮮少過問,但唯一能讓他如此失態的,定然和子嗣有關。

    由此便也不難想了,宜貴嬪屍骨未寒,皇后若是迫不及待想着要這個孩子,未免太操之過急。

    她不信顧景行沒疑心,自古帝王多疑,就說原着裏先帝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要算計,何況是後宮嬪妃以及外戚呢?

    無論他對她多好,一旦涉及皇權,曲挽寧至少現在不認爲顧景行會包容。

    中宮無子,後宮雖少鬥爭了,但難免朝堂不穩,四皇子最後應當是會養給皇后的。

    顧景行沒有留宿,畢竟今晚是十五,若留宿在毓秀宮,他倒是舒坦了,卻會給曲挽寧留下後患,交代了今晚隨行的切勿把行蹤說出去,便回養心殿休息了。

    果然,沒過幾日,曲挽寧的猜想就得到了驗證。

    自皇后生病後,已是許久沒請過安了。

    這日早晨,忽然通知各宮小主要去鳳儀宮請安。

    曲挽寧還困得緊,卻也不得不起身。

    天已徹底冷了下來,臨出門的時候,福安竟是顛顛跑了過來。

    哈着熱氣,搓着手道:“主兒,皇上記掛您呢,這是西域那邊剛送來的狐絨大氅,皇上讓奴才給您送來,可別挨着凍。”

    曲挽寧笑着從福安手裏接過:“勞煩福安公公跑一趟了。”

    這身狐絨大氅,皮毛柔軟,毛髮在晨起的陽光下發出如玉的光澤,且沒有絲毫色差,一看就價值不菲。

    最少她這個位份,肯定分不着這麼貴重的大氅。

    “主兒,您穿着去。”福安貼近小聲說道,“皇上今兒忙完就來看您。”

    “天這麼冷,福安公公來一趟辛苦,芍藥,陪福安公公進屋喝一杯熱茶吧,臘梅你同我去鳳儀宮。”

    芍藥紅着臉點頭。

    曲挽寧搖搖頭,這福安雖是來送大氅的,她可看見了手裏還有個小包裹,若是沒猜錯,應是送芍藥的禮物。

    臘梅攙着曲挽寧往鳳儀宮走去,路上臘梅笑着說:“主兒,我瞧着福安公公好像對芍很好呢。”

    曲挽寧淡淡問道:“嗯。不過還得看芍藥怎麼想。”

    “福安公公在皇上面前得臉,人又溫柔長得也帥,聽聞上個月在城西買了個院子呢。”這事曲挽寧倒也聽說了,一般福安這樣的等級的大太監,在宮裏都有單獨的住處,若是買院子,多半是想娶親了。

    “那你想嫁給他嗎?”曲挽寧瞥了她一眼。

    “奴婢還想要生子呢……”臘梅乾笑,有點尷尬。

    “想不想都是芍藥自己的事情,哪怕我是她主子,我也不想做這個主。”

    畢竟她裝的是一個現代人的內核,哪會想着去安排下人的婚事?

    就連她當初入宮,都是自己想的。

    若她不想不願,就算她父親和繼母想,她也不會願意。

    “往後這種話便不要再說了。”曲挽寧向來對自己的下人和善,這句話卻帶着點警告的意味。

    臘梅也知此事是自己做得不恰當,連連認錯。便也閉上了嘴。

    曲挽寧向來來得早,如今住得近了,到的時候除了沈貴人,倒是一個人也沒有。

    爲了避免沒必要的爭論,曲挽寧把大氅脫下來,讓臘梅拿着。

    別說,脫了大氅倒還真有點冷。

    天剛矇矇亮,沈貴人一見曲挽寧,連忙行禮。

    曲挽寧對這個沈貴人素來沒什麼印象,更是無什麼交集,只記得她的家室不錯,長得也落落大方,很有“主母”樣。偏偏入了宮,幾乎無寵。

    可這位倒是耐得住性子的,在宮中一直過自己的日子,默默無聞。

    若不是被牽扯進宜貴嬪的事,曲挽寧都有些忘了這位了。

    如此心性,倒是比那些個明心月等等,強上許多。

    “沈貴人這是生分了。”曲挽寧笑着將她扶起來。

    沈長凝端莊得體,竟是站了過來和曲挽寧聊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雖不知道爲何沈長凝同自己說這麼多話,曲挽寧還是有一搭沒一搭陪她聊着。

    一炷香後,嬪妃差不多到齊了,皇后才慢悠悠從裏屋出來,接受所有嬪妃的朝拜。

    皇后今日穿得極爲富貴,一身大紅色的襖裙,頭髮更是工工整整梳起盤了起來,又佩上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鳳冠,這身份一下子就體現出來高人一等。

    依舊是那端莊持重的模樣,笑得還是那麼溫和。如今卻有了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今兒本宮有一樁喜事與大家分享,本宮的四皇子前些日子滿月了,可惜本宮在病中未舉辦滿月宴。鳶尾,喊奶孃抱出來給大家看看。”

    奶孃應聲,從耳房抱了一個明黃色的襁褓出來。小奶娃剛喫飽奶,正酣睡着。

    抱着四皇子在嬪妃面前走了一圈,奶孃把孩子輕柔地交給皇后。

    皇后就這麼抱着,滿臉慈愛。

    所有人都知道,四皇子的生母是宜貴嬪,可如今皇后都這麼說了,往後,四皇子的生母便是皇后了,也只能是皇后。

    “皇后娘娘,四皇子長得極好呢。”孟答應說道,可眼裏卻透出一股恨意。

    當初帝師讓自己入宮伺候,就是想讓她生個孩子,可她別說生孩子了,就連伺候都沒伺候上一回!

    如今皇后又抱養了兒子,難免覺得她的價值更低了,這皇后還安排她和宮女出身卻和她平起平坐甚至還懷有皇嗣的李答應與她同住,日日找她不痛快!

    憑什麼都是一個姓,她就能高高在上,坐在雲端?她從小就在污泥裏掙扎,好不容易入了宮還要被自己的姐姐這樣作踐。孟答應越想越不服。

    “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兒。”衆人一齊賀喜。

    中宮有子,社稷安寧。是值得慶祝的事。

    “莫急,諸位姐妹,將來也都會有自己的孩子的。”說着便望向了曲挽寧,“錦嬪,你頗得聖寵,怎麼這麼久了肚子還沒動靜呢?諸位姐妹一起爲皇上分憂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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