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馳騁,駕車的竟是許久未見的蒼狼。

    就是當初那個憨憨暗衛。

    許久未見,曲挽寧自是新奇,當初以爲這傢伙多半得被顧景行祕密處理了,今兒又見到活生生的人,便也忍不住搭訕。

    “這不是蒼狼嘛?你如今怎麼成車伕啦?”

    蒼狼靦腆一笑:“主子擡舉,如今小的在御林軍。”

    得,人家混得好着呢,不過也正是如此,不再是暗衛的他才能活在陽光下。

    相比那些永遠活在暗處的暗衛,自是更合適他的去處。

    原本以爲,今天可以跟未嫁時一樣去逛逛燈會,沒想到顧景行竟然直接將她帶到了全京城最高的一家酒樓——望月樓。

    曲挽寧不滿地哼哼:“夫君慣會騙人,都說帶人家逛燈會,怎就來了這酒樓上?”

    顧景行一挑眉,笑道:“外頭人那麼多,你萬一跌了碰了可怎麼辦?”

    曲挽寧上前拽着他的袖子撒嬌:“夫君在,人家不會的~”

    “挽寧,如今京中人員複雜,我實在不敢冒這個險,拿你還有咱們的孩兒開玩笑,那太荒唐了。”

    因雪災的緣故,外邦使者和隨行人馬仍在京中,聽聞也要過了十五纔會離開,京城的繁華迷人眼,無論是西域還是草原都是無法比擬的。

    西域黃沙遍地,草原地廣人稀遍地牛羊,豺狼虎豹。使臣們雖然每年都會來天禧國歲供,可卻鮮少有機會能停留到十五,想必今晚這種機會,必定是要出來玩樂的。

    她一個嬪妃,就算有皇帝陪着,出宮也算不得光明正大,加上如今天禧國和西域的關係有些微妙,還是不要徒增麻煩了。

    “能在望月樓看元宵燈會,已是很開心了。”她淺淺笑着,倚着欄杆靠在顧景行肩頭。

    要說這望月樓,當初曲挽寧來京城的時候也是瞭解過的——當然,她住不起。

    是京城最大最繁華的酒樓。旁的酒樓有個雙層都算大了,而這家竟是有五層。

    從上往下依次爲天地玄黃,而如今他們所處的便是天字一號房,若非身份顯貴,且財力雄厚,這間房基本都是訂不上的。

    其中無論是裝飾還是擺件,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東西。

    而這間房有一處望月臺,可俯瞰整個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而花燈燈會便是在這街道舉辦。

    華燈初上,小販們紛紛把自家特色的花燈掛在高處招攬客人,花燈表演,燈謎會人頭攢動。

    雖是嘴上答應了,可她眼裏流露出的期盼,到底是藏不住的。

    顧景行頓覺委屈了她,甚至拿瞭望月樓最出名的桂花糖蒸栗子粉糕,她也不過興致缺缺地咬了兩口便放着了。

    “挽寧,你最喜歡哪個花燈?”

    曲挽寧伸出手,她的手上的傷還沒好,如今還綁着厚厚的紗布,顧景行看到心又疼了一分:“那個投壺比試的頭籌,芙蕖燈最是玲瓏有趣,若是我去參加,必能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說着還比了幾個砍殺的動作,嬌俏靈動的模樣,顧景行寵溺地看着她。

    “夫君給你贏回來。”

    “唉?”曲挽寧還沒反應過來,顧景行便已經披上袍子往外走去。

    臨行還不忘叮囑一句:“乖乖等着,酒樓裏有我的暗衛,別亂跑。”

    不忍讓妻兒犯險,卻能爲了心愛的女人想要的東西去參與這種民間的活動。

    這皇帝……當真是病糊塗了。

    曲挽寧打心底裏高興,在樓上安然地坐在椅子裏,指着腦袋笑看着顧景行挺拔的背影,急匆匆趕往投壺那兒,若不是知道,還真以爲他這是趕着去摘月兒呢。

    只是投壺比試到底是離得遠了些,雖能勉強看到顧景行的背影,但聲音卻實在是聽不清的。

    當然,曲挽寧這邊也發生了些意外。

    正當她看得投入,忽然一道身影出現,悄然坐在欄杆上,朝着曲挽寧拋出了一個媚眼:“嘿,錦貴嬪娘娘,好久不見。”

    暗衛乍現,心中卻是一凜,來人武功到底是多麼高強,能這般無聲無息忽然出現在娘娘身邊。

    曲挽寧面露不悅:“有事?大過節的別來打擾我。”

    “貴嬪娘娘真是無情啊。”姬廣從欄杆上靈巧一翻,便坐在了曲挽寧對面的椅子上,“一句感謝沒有,開口就是趕人,本王真是傷心。”

    暗衛已紛紛拔刀,可面前的西域王竟是淡然自若地靠着,無所畏懼的模樣。曲挽寧擡手道:“無妨,他不敢。”

    姬廣的笑總是透出邪氣,加上本就深邃的眼窩,看得曲挽寧渾身不自在:“娘娘倒是膽子大。這距離,本王想要你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曲挽寧翻了個白眼,默默拿起桌上啃了兩口的糕點:“若是你想殺我,剛那一陣我就沒命了。我命不值那麼多。”

    殺她容易,但當着這麼多暗衛的面,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必然不可能。

    姬廣這人,對西域王室實在殘忍,可對下頭子民倒是還不錯,沒必要爲了個沒什麼價值的人,攤上自己子民的性命。

    所以,曲挽寧從開始就知道,姬廣能來廢話這麼久,定是沒什麼害人之心的。

    姬廣好奇地問道:“那娘娘不好奇本王來幹嘛?”

    曲挽寧仍在看着遠處的顧景行,聽聞此話瞥了他一眼:“我對你都沒興趣,爲什麼好奇你來幹嘛?”

    “本王明天就要回西域了,特來跟娘娘道個別。”姬廣循着曲挽寧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了那個身影,“呵,沒想到天禧國的九五之尊還是個情種。”說着,飽含深意地看着曲挽寧。

    於他而言,女人最是無用。

    不過是他走上權力巔峯的踏腳石罷了。

    他原本以爲,這天禧國的千古一帝,和他是同道中人。可此番朝歲,竟是顛覆了他的一些認知。

    也對曲挽寧充滿了好奇,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

    以他對顧景行的瞭解,此人不可能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不然斷不可能他培養了數年的聖女,如今還在宮裏當“聖”女。

    曲挽寧不悅地抿脣,最後還是回道:“那祝王爺一路平安。感謝王爺相救之誼。”

    “貴嬪娘娘,來日方長。”

    他日,必會再見。

    曲挽寧眨了眨眼,真是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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