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無論是否做了孃親，無論多大年齡，在這個時代，閨閣之事總不好和旁人說的。
而且，帝王臨幸，就算做什麼也都是情理之中。
甚至曲挽寧都沒有喫醋的道理。
只是她也沒想到，淑妃同她交好是真，倒是連這些事也能說了。
“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淑妃舒了口氣道：“你能想開便好，走，姐姐那邊新種了幾種花，隨姐姐回宮。”
打理花園，曲挽寧一直都是個門外漢，毓秀宮的院子，當初也是淑妃給安排的。現在也是交給宮女們打理。
起初看着都差不多，但日子一久，不對比還行，對比起來真是如雲泥之別。
未央宮裏，繁花似錦，落英繽紛。淑妃引着曲挽寧往院子中的休憩石凳旁走，小道上支了花架，爬滿了紫藤花。
四月中旬，正是紫藤開得茂盛的時候。成串兒的紫藤，從空中鋪天蓋地地垂落下來，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紫色，只從縫隙中透過幾縷陽光。
“這還是我入宮以來，第一次見紫藤，還在家鄉的時候，每年這個季節倒是隨處可見。”曲挽寧感慨道。誰的記憶中沒有一條紫藤花長廊呢？
“紫藤不是什麼名貴的花，宮中自是沒有。不過好養，開得茂盛，倒是很接地氣呢。”沐雲冉泡了一杯茶，往小巧的白玉杯中斟了一些，推到曲挽寧面前，“今年初雪時摘的梅，同茶炒製做的花茶，妹妹嘗一嘗。”
自古以來，都有喝花茶的習慣，只是多爲玫瑰、茉莉花，倒是鮮少見梅花的。
一朵花型飽滿，色澤紅潤的梅花正安安靜靜漂浮在淺黃色的茶湯之上，白玉茶杯似是白雪，頗有踏雪紅梅的觀感。
細品之下，梅花的香氣幽幽，果真別有一番滋味。
“好喝。”曲挽寧誇讚道，“只是妹妹不太懂喝茶，光覺得好喝了。”
沐雲冉掩嘴笑着：“你若喜歡，自是比什麼都好。”
“姐姐這未央宮真是個妙地，想來今年夏日，這院子定是乘涼絕佳之選了。”
淑妃的院子裏，當然不止有花，也有不少奇珍異樹。其中有一棵樹，竟是小時候就種的，大婚便從孃家隨着她搬了過來。
樹長得極快，如今已是合抱之粗，待到夏日，亦是遮天蔽日。
喝着花茶，曲挽寧忽然想起那紫宵花，雖是無論怎麼查，都是無毒無害的花，可曲挽寧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姐姐，你可知紫霄花？”曲挽寧試探着開口問道。
“紫霄花？”沐雲冉黛眉一蹙，“這花京城沒有啊。你怎會想到這個花？”
曲挽寧答道：“前陣子在御花園賞花，嗯，就是未央宮後面這個。當時回去之後，芍藥發現我腳底帶回了一種沒見過的花瓣，妹妹覺得好看，得知此花是紫霄花，可遍尋御花園都沒見着這種花，想來姐姐這邊也許有。”
“且紫霄花，雖你看他花瓣星星點點，甚至和紫藤還有些像，若非種花或者見多識廣的大夫，怕是認不出。而且花雖小，實則樹木龐大，宮裏若是有人種了，定是瞞不住的。”
京城冬天寒冷乾旱，許多南方的花在京城都是養不活的，但是貴人們往往物以稀爲貴，總會尋些盆栽，哪怕美上一個花季也是不錯的。
可紫霄花是無法盆栽的。
如此看來，紫霄花的出現，絕非偶然。
曲挽寧並沒有說出皇后等人，以免多生枝節，心裏卻有了盤算。
“妹妹，宮中若出現這種不可能出現的東西，還是要多留點心眼，雖然紫霄花本身無毒無害，甚至還能入藥，姐姐不通醫理，卻知是藥三分毒。”淑妃擔心道，“我來查查其中是否有什麼玄妙，你如今身子金貴，可千萬要當心些。”
一縷陽光恰恰投到曲挽寧的臉上，有些刺目，卻無比溫暖。
正如此刻渾身散發着溫柔的淑妃。
想來，淑妃的故人，應當也是一位十分溫柔的人吧。
淑妃從未正式說過那人，曲挽寧便也沒有多問，想來那位故人多半是不在了的。
“有姐姐在，我總是覺得安心些。”
曲挽寧忽如其來的真情流露，淑妃清冷的面上有了一絲波瀾，臉頰又是緋紅：“你慣會取笑我。”就像她一樣。
只是後半句卻並沒有說出口。
天色已然不早，滿朝文武早就下朝了，獨留下了參加考生們。
這場殿試，需要整整三日。不僅是考驗考生們的學問和見識，也是考驗他們的體力。
若身子不夠康健，就算學問過人，怕是也很難入朝擔任重任的。
顧景行坐了一日，實在也有些疲累，忙完就來毓秀宮找曲挽寧，卻不見佳人身影。
春夏秋冬四個宮女見顧景行來了，又恰逢貴嬪娘娘不在，便知這是絕佳的機會。
顧景行看着四人搔首弄姿的樣子，強忍不耐：“你們娘娘呢？”
冬梅年歲最大，面對顧景行也最爲淡定：“回皇上，貴嬪娘娘今早去請安後便沒回來了。”
“沒派人去尋？”顧景行皺眉，語氣也有些不悅。
她們都不是來做宮女的，哪會真的關心主子？
眼見顧景行就要發怒，小土豆剛在小廚房備完膳，連忙跑來跪下道：“皇上，娘娘同淑妃去未央宮了，奴才去問過信了，娘娘晚上會回來用膳。”
顧景行這氣纔算消了一些，馬上就能見到他的寶貝挽寧了。
冷冷地瞥了跪着的春夏秋冬：“你們既是入了毓秀宮，便是毓秀宮的人，侍候主子是你們的分內之事，若再有下次……哼。”
說完也直接擡腳回了殿裏，留下幾個宮女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