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曲嫣然還闆闆正正坐着，不由嘴角抽了抽。
喲，沒想到，小丫頭片子還蠻有耐心？
“嫣然，這都已經正午了，你還不回去？”曲挽寧在正位上坐下，順手剝開芍藥端上來的荔枝。
荔枝是早就冰鎮過的，上面還掛着清涼的水珠，入口涼卻不冰，解暑又不至於凍着。
新鮮的荔枝，水分充足、入口生津，曲挽寧喫着很滿意。
曲嫣然看了一眼姐姐手中的荔枝，忍不住嚥了口水。
姐姐一上午都在睡覺，尤其是看到了主子的態度，宮人們自然不會對曲嫣然太過親和，雖茶水不斷，用的也是上好的茶葉，差點卻是一個沒上。
當然了，曲挽寧這邊的茶也沒差的。
曲嫣然畢竟還是個小女孩，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委屈：“姐姐，嫣然在這裏等了好久了，姐姐手裏喫的是什麼？看起來好好喫……”
荔枝是福城那邊的特產，極難儲存，基本離了福地都喫不到。
曲嫣然不認得也很正常。
宮裏這些是有專門的運送，一路鎮冰才能送來的。極爲珍貴，整個莊子裏也不過送來一百斤，還折損了不少。
“小小姐，這個是荔枝，福地送來的。”芍藥回答道。
嫣然卻是滿臉不屑，心裏總覺得，姐姐如今都是寵妃了，她是寵妃妹妹，自然跟芍藥不是一個等級上的人了。
曲挽寧也不小氣，取下一小簇：“芍藥，給小小姐嚐嚐吧。”
嫣然欣喜接過荔枝，已是餓了半日的她，迫不及待地剝開吃了。
甜潤涼爽的味道，奇異的香味，是她所沒喫過的。
“嫣然。”曲挽寧看着她的模樣，絕美卻未施粉黛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你知道這個荔枝多少銀子一顆嗎？”
嫣然眨巴着眼睛，這不過是水果而已，還能多值錢？
“這一粒，差不多就一兩銀子吧。”
曲嫣然喫荔枝的手一頓。
她剛纔吃了幾口，就把爹一個月的俸祿給喫沒了？？！
宮裏的嬪妃，日子真好。
“嫣然是不是覺得，做皇上的妃子真好？”曲挽寧似乎看明白了曲嫣然的想法，笑道。
曲嫣然被猜中心思，也不避諱，點頭承認了。
“小小姐，這荔枝是因爲娘娘愛喫，所以皇上纔派人送過來的呢，往年都沒有的。現在各宮裏的荔枝，都是娘娘派人送過去給姐妹們嚐嚐的。”臘梅解釋道。
其實，曲嫣然這個年齡，雖然心思算不得單純，但始終是不明白宮中這些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的。
只覺得皇帝長得好，皇帝有權勢，便會想着長大後嫁給皇帝。
這太正常了，顧景行長得帥，少年稱帝，舉國上下想嫁給顧景行的實在多得數不過來。
但大多數，連參加選秀的資格都沒有，很可惜，曲嫣然就是。
曲父辭官後，嫣然更是沒可能幾年後參加選秀了。
“嫣然，有想法，姐姐不怪你。芍藥，去給小小姐打包一些荔枝，讓她帶回去給父母弟弟嚐嚐。”曲挽寧也不多說別的，吩咐芍藥去準備東西，直接下逐客令了。
以爲她會要留下來，恬不知恥地繼續等皇帝，沒想到主子一包荔枝就給勸退了？
曲嫣然走後，芍藥疑惑地問曲挽寧：“主兒，你明知道小小姐對皇上有旁的心思，就這麼放過了？”
曲挽寧抿嘴一笑：“不然呢？她是我妹妹，我還能殺了她不成？”
眼神卻望着曲嫣然離去的方向，嫣然，希望你能想明白。
不然，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曲嫣然回去的路還是一個人走，宮人甚至都沒看她一眼。
手裏的荔枝彷彿千斤重。
正午的陽光，即使在莊子裏還是很強烈的，曬得她有些頭暈。
姐姐這哪是想送她喫荔枝，分明是在警告自己。
不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或者曲家，能有今天的日子，全靠曲晉寧考取功名，她能來莊子裏小住，能住新家，能穿新衣，能喫上一兩銀子一粒的荔枝，全靠曲挽寧。
曲家上下，全靠曲挽寧兄妹兩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回到家中，月娥早就已經等待了許久，看到女兒垂頭喪氣地回來，問清她去哪兒，去做什麼，竟是前所未有地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曲嫣然被打到嘴角出血，卻也不像之前一樣跳起來跟親媽對着幹。
“你這個蠢貨，那是你能妄想的東西嗎？你才十一歲，就開始想你姐姐的男人了？”月娥氣極，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曲嫣然不哭不鬧，擡起頭和孃親四目相對：“娘，你也喜歡皇上吧？”
月娥一時說不出話來，揚起手又要打。
“娘能喜歡，我爲什麼不能喜歡？他是皇上，他會有數不盡的女人，未來多我一個不行嗎？娘已經嫁人了，可是我還未許人家啊。”
“你這個小畜生！”月娥又是擡手一巴掌。
打完也不再理她，直接背過身子，啜泣起來。
曲嫣然在地上趴了許久，才站起身來。
“娘，嫣然只是覺得，皇上長得好看。”
“嫣然，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哥哥姐姐給的，當初要是沒有你爹，我們早就……我們不能那麼沒良心。”
月娥確實喜歡顧景行，但她已經快三十了，早就明白了她喜歡的不過是一個皮囊而已。
這幾日，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她不能做出對不起曲鎮洋的事。
而她看到的柔情，不過是他對自己家的大小姐在意，他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
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不過十一歲，剛懂事就喜歡上了那天上月一般的人兒。
“女兒，你姐姐爲了曲家才入的宮，若沒有她的犧牲，曲家不會有今日。”
曲嫣然過了很久纔回答道：“娘，我知道了。”
就算真的喜歡，未來也可以走選秀一路，而非做這些腌臢之事，平白讓姐姐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