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了進士後的幾個月裏,祁少歸在京城也算混得如魚得水。

    其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在一場廟會上邂逅了顧清淑。

    兩人也算是有緣,竟是一日之間見了三次。

    當然,最開始兩人相識的時候,祁少歸還不知道顧清淑的真實身份。只道是京城哪個官員家裏的千金小姐。

    但無論如何,身爲自小在萬千寵愛下長大的公主,那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雍容沉穩的氣度,遠遠不是縣裏商人家的萱兒所能比擬的。

    即使萱兒也很聰明,還能彈得一手好琵琶,但萱兒卻是沒讀過多少書的。

    後來,祁少歸便約着清淑經常去茶樓吟詩作對,兩人很快便暗生情愫。

    清淑從未嘗過感情,自也一發不可收拾。

    尤其是兩人坦白身份後,祁少歸竟是一連幾日不見清淑。

    清淑花了好大功夫,纔在下朝的時候堵着祁少歸,祁少歸卻滿臉羞愧道:“微臣不過一屆窮苦書生,才學亦不過人,實在配不得公主,做不得公主的駙馬。”

    這一招欲拒還迎,以退爲進,狠狠拿捏了清淑,竟是真的覺得是因爲自己的身份地位太過崇高,導致她無法和心愛之人相守,鬼使神差竟是有了祁少歸的孩子。

    皇帝無奈,這才答應了指婚。

    這些事都是後來萱兒打聽到的。

    而萱兒就是在皇帝指婚後不久來到了京城,這一路風霜險阻,原本長得還算精緻小巧的萱兒,最後還是見到了祁少歸。

    祁少歸大驚失色,即使萱兒一再承諾自己不會破壞祁少歸和公主的婚事。

    “萱兒,我答應過公主和皇上,這一輩子只能娶公主一人,不能納妾!”

    “萱兒,你都爲了我犧牲那麼多了,再犧牲一下吧。我馬上就能當上駙馬爺了,我從此再也不是窮人家的孩子了。”

    “少歸,萱兒雖已是孤兒,卻也有自己的尊嚴。萱兒成全你。”

    祁少歸仍是不放心。唯恐出什麼意外。

    對啊,萱兒是個孤兒。

    祁少歸派人尾隨萱兒,索性將她綁了賣了出去。

    萱兒長得不算太美,但卻彈得一手好琵琶,因此還賣了個好價錢。

    整整一百兩呢。

    是萱兒她彈奏整整一首曲子的價格呢!

    賣了身,沒有戶籍,萱兒成了奴籍。

    而春香樓的姨姨,媽媽待她也算親厚。從不爲難她非得接客。

    春媽媽更是拿了她的賣身契道:“萱兒,你來這幾個月早就給春香樓掙夠了錢,若你想離開,也可拿着身契離開。只是……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你。”

    萱兒自是明白,那都是她那個不值錢的前未婚夫,生怕她出去惹是生非派來盯着自己的。

    奴籍就算擺脫了青樓,也沒什麼自由了,她索性便也在春香樓留了下來。

    萱兒靜靜地講述着過往發生的事情,竟是聽起來就像別人的故事一般。

    曲挽寧感慨道:“萱兒姑娘,遇到這樣的事情你竟然還能如此沉靜,是我早就掀翻他的案板,強裝什麼好人?”

    “他雖然名次不高,但好歹也是個京官,後來還成了駙馬爺,我這樣的人弱小如蜉蝣,哪能和他拼命啊。”

    “不恨?”

    萱兒輕笑:“恨有何用?公主是無辜的。”

    “正因爲公主無辜,才更不應該輕易放過那個人渣!”曲挽寧說得義憤填膺,銀牙緊咬,似是恨不得隔空將那祁少歸咬死。

    她雖然與和嘉並不相熟,卻知道和嘉是太后娘娘自幼養在膝下的故人之女,更是顧景行的妹妹。

    若萱兒說得屬實,這種人渣怎麼配做駙馬?

    曲挽寧不滿地拉着顧景行的袖子道:“這祁少歸也太不是人了!夫君你說是不是?”

    顧景行的臉色並不好。他當初就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還特意調查過駙馬爺在老家的關係,並未查出未婚夫的關係。

    可如此看來,大抵是他草率,心急了些。

    曲挽寧平生最是瞧不起這種軟飯硬喫的男人。自己也無權處理這檔子事,索性就求起了顧景行。

    就當她發泄不滿恨不能把祁少歸掃地出門之事,顧景行才幽幽開口:“萱兒姑娘,想必你已經大致猜出我們幾個的身份了。你說的話,若是屬實,祁少歸也不配爲駙馬。但是,現在和嘉已經懷有身孕,掐指算來也當五個月了。這一切便也由不得任性。”

    萱兒莞爾一笑,輕輕撥動琵琶的弦:“無妨,客官們只當是個故事聽就好。”

    場面陷入寧靜,萱兒卻帶着笑意,彈奏了一曲《別君心》。

    曲子期期艾艾,滿是淒涼。

    似是這冬日樹上凋零的落葉,枯敗無依。

    “但願君心似我心。”

    “恨不能相知意......”

    曲挽寧很生氣,卻也無可奈何,她自然是能理解顧景行所表達的意思。

    和嘉公主未婚先孕,對於皇家來說已是顏面掃地的事情,雖然顧景行一直認爲顏面並不能當飯喫,但若是丟了顏面言官百姓終日商討,亦是十分煩悶。

    如今又鬧出這樣的烏龍來。

    除非公主十年無所出,否則駙馬是不可能有妾室的,就連最普通的填房也不會有。

    更何況,這萱兒雖並非出身名門,卻也是極爲重視尊嚴的。

    直接告訴公主,怕公主接受不了傷了身子,若是不告訴公主,又覺得這樣的人渣配不得公主。

    曲挽寧上前一把按住萱兒的肩膀,琵琶樂聲驟然停了下來,萱兒一臉不解地擡頭看着曲挽寧。

    “萱兒,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曲挽寧鎮定地說,“他根本就沒把你當未婚妻一樣好好看待!如今更是配不上公主!公主是無辜的!”

    “萱兒如今說不好聽,不過是個娼妓……又能如何呢?”

    說到這個,曲挽寧最是不擔心了!

    不就是贖身麼,顧景行平日給他的零用錢,能買上百個萱兒都不止!

    “萱兒,你跟我回宮。必不能讓渣男過得如此逍遙自在!”曲挽寧啐了一口,“軟飯硬喫真是......噁心至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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