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挽寧早早起牀，坐在梳妝檯前，雙眼空洞洞地看着鏡子。
銅鏡中的她，容顏依舊姣好，甚至比剛入宮的時候更是美豔了幾分。顧景行的寵愛，她無疑是這後宮中最得寵也是最幸福的一人。
芍藥正給她梳着雍容華貴的貴妃髮髻，發現自家主子似乎心情不好，開口問道：“主兒，可是在擔心往後被旁人分了恩寵？”
曲挽寧思慮一番，仍是搖搖頭。
“我只是在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這麼一說，芍藥也有一瞬間的恍惚。
三年，說長不長，不過是歷史長河中轉瞬即逝，說短也不短，這三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三年前的這天，她和主子剛到京城，正訝異於京城的繁華。
三年後，主子已是貴妃，而原本宮裏的人，已物是人非，就連她都已經嫁爲人妻。
都說這深宮，喫人不吐骨頭，所言非虛。
可依舊會有女子，前赴後繼地想要進宮，尤其是如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還空着，更是不少女子以及他們身後的世家有了別樣的心思。
“亂花漸欲迷人眼啊～”曲挽寧長嘆一聲，扶着腰起身，孕肚很明顯，但是今日的朝服是量身定製的，雖不能完全隱藏起來，卻不會有一絲臃腫。
深紅配黑金的裙襬，顯得女子更爲雍容，膚白勝雪。
待雪正在院子裏灑掃，難得見自家主子穿得這麼正式，忍不住誇道：“主兒今兒真美，誰看了不羨慕呀。”
“是呀，咱家主子絕對是京城第一美女！後宮第一人！”
“淨會胡說。”曲挽寧臉上浮現出清甜的微笑，與雍容華貴的朝服不太匹配。
沒有哪個女子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好看的，即使挽寧也不例外。
剛準備出門，就見門口蘭芷和福安在候着了，走出宮門四下張望，卻不見靜皇貴妃和皇上。
“沐姐姐呢？”曲挽寧問道。
“回貴妃娘娘，今兒皇貴妃起身便覺得身子不爽利，今日採選讓娘娘一個人決定就好。”
曲挽寧卻是聽得不對味，疑惑道：“皇上呢？皇上也不來？”
“對咯。皇上說今兒頭暈，不想見女人。求得國師卜算天機，卦象上說如今後宮中宮空懸，底下羣星閃爍大有覆滅正宮之勢，不宜入選太多女子，好取陰陽平衡。”見曲挽寧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又小聲道。“娘娘，少選點。”
說完，又將皇上內定的冊子遞給她，這上頭的人選她亦是清楚的，大多和朝中有關，亦或是有功之臣求得的位置。這些女子入宮也不過是走個過場，是必定要選的。
按規矩來說，今日是該是由皇上和皇后親自相看，這十二個秀女若是沒什麼大問題是應當全留下，可惜後宮並無皇后，加上皇上和皇貴妃告病，反倒成了挽寧一個人的差事。
靜皇貴妃是認爲這樣的事，往後也會有的，挽寧也終將是皇后，便想着讓挽寧獨自面對。
而顧景行是顧慮挽寧的情緒，唯恐自己選了人，挽寧會喫醋，又不得不大選，索性讓欽天監搞了這麼一出，讓挽寧挑幾個順眼的進來。
羣臣以子嗣不豐爲由要挾皇帝，皇帝以政務要緊反擊，再配合欽天監之詞，堵的羣臣啞然，也只好讓步。
“皇嗣皇嗣，整日都是皇嗣，朕又不是種豬，生那麼多皇嗣做什麼？”抱恙在身的顧景行在慈寧宮和太后發牢騷，“父皇生了那麼多皇子，又有何用。”
先皇的皇子多得先皇自己都認不全。先不說有本事的有多少，有用的有多少，就說最後活下來，平安長大至今的，恐是連十指之數都沒有。
“皇子多，意味着選擇更多。你是皇帝，帝王之心從來都是先君臣後父子。”太后無奈地搖搖頭，“你不寵幸旁人，光靠挽寧一人給你生，難道還真生到四十歲？母親知道你心儀挽寧，把她捧在掌心，可國家大事不是兒女私情，若是挽寧的孩子適合繼承大統便算了，若是不適合呢？總不能把天禧國多年基業葬送，讓你倆的孩子揹負罵名。”
顧景行低頭不語。道理他都懂，也知他應該寵幸旁人，多生孩子。
可他打心眼裏就不願啊。
從前沒有愛的人便算了，如今他滿心滿眼都是挽寧，怎麼可能再上別的女子的牀榻？
太后見勸不動，也懶得勸了：“得了，行兒，你若是再強大些，便也不會有大臣敢聯名上書讓你選秀。這些年，你也漸漸大權在握，但朝中仍有許多不可控的因素……”
而秀女那邊，已然全部跟着教習嬤嬤在儲秀宮侯着了。
曲挽寧坐在主位上，氣度尊容，朱脣貝齒，明眸善睞，這是萬千寵愛於一身才能培養出來的。
秀女分作兩組，一左一右在儲秀宮殿外站立。
恍惚間，她彷彿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可細看之下，竟是少了一人，而那一人，便是李初窈。
曲挽寧皺眉，出聲詢問教養嬤嬤：“嬤嬤，這秀女怎麼少了一人？”她的聲音清甜，即使說着嚴肅的話，卻絲毫不顯苛刻。
嬤嬤連忙跪下：“回貴妃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啊，剛纔還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