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的百姓見慣了天禧士兵巡夜，因此對天禧的士兵全然不設防，若不是有人發現了他們的長相不似天禧之人，說話還帶着羌國的口音，定然是真以爲是天禧人動的手。
即使天禧反應迅速，快速調動軍隊鎮壓，月歌城中街仍是難逃被幾乎盡數屠殺。
不少人在見到羌國的殺手時，仍跪地求饒，道：“我不是以前西涼的人，我是羌國人在月歌生活的啊！高擡貴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也有老弱婦孺毫無反抗之力，即使哭得再慘，也引不起那羣殺手一分一毫的憐憫。
城中街是夜晚最熱鬧的地方，此時亦是火光漫天，哭喊聲不止，血腥味瀰漫，那血流不出來，把街上原本聖潔無比的雪染成了暗紅。
一旦突破了口子，很快月歌城便有大量的羌國將士入侵。
姬廣身披一件黑色熊皮大氅，一個個捏着下巴，看着手下捉來的妙齡女子。
不是，都不是。
明明她應該在的。
爲什麼沒有她？
她到底躲在哪兒了？
姬廣沒有人性，但不代表手下的人真的一點人性也沒有。
軍人守衛國家，爲國家開疆擴土，拋頭顱灑熱血，都是在所不辭的。
哪怕是姬廣養得那些個殺手，從小接受嚴苛的訓練，他們冷血，但他們的刀可以替姬廣殺政敵，殺內患，卻從未這樣無條件無差別廝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況且那些百姓，並非全是曾經的西涼國的人，月歌成爲羌國的城池多年，這兒也有不少是羌國的百姓。
這一劍下去就是一條命，哪怕是殺手，都沒幹過這屠城的事啊。
審視完這些年輕女子，姬廣冷冷道：“行了，拖下去殺完。”
年輕的女子聽到眼前這暴戾的君王，宣判了她們的死刑，忍不住害怕得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其中一個將士忍不住求情道：“王上，這不過是羣女子，手下不認同王上無差別屠城。”
若是正面攻打天禧，哪怕戰死沙場，他作爲將士也在所不辭。
但這樣無目的的屠殺，開始他們還以爲是想栽贓給天禧，讓天禧皇帝失民心，可即便被百姓戳破了，仍沒停止殺戮。
其他將士也停止了拖拽女子的行爲，靜靜地等待着姬廣是否會改變心意。
年輕女子們也紛紛跪着，哭着求饒。
而姬廣依舊面無表情：“你在質疑本王？”
將士握着劍的手一抖，趕忙跪下道：“屬下不敢。”
“本王說過吧，本王不喜歡忤逆本王的人。”隨着話音一起落地的，是那名替這羣女子求情的將士的人頭。
鮮血噴出去幾米，噴到女子的臉上，年輕女子原本嬌嫩鮮豔的臉變得猙獰，竟是有幾個害怕得失了禁。
再也沒有人敢爲這些女子求情，他們每個人都家人，都把握在眼前這個邪魅的男人手裏。而那被殺的將士，不僅他交代了自己的命，家人的命……
“既是有人給你們求情，那便留着命，帶回軍營吧。”
帶回軍營，所有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但也好過在這裏丟了性命。
“王上，天禧的軍隊正在猛攻！”
姬廣點點頭，遠遠望着戰火交鋒的地方，貪戀地幻想着此刻顧景行臉上的表情。
是痛苦？
是瘋狂？
若是讓這位天禧的皇帝，失了心，能不能算毀了他？
＊
天禧軍營內，顧景行雙目赤紅。
城中街那邊傳來訊息，羌國的士兵正在無差別屠殺百姓。
而天禧的將士，一面要抵禦來自城外的襲擊，一面要轉移城內的百姓，真正能分去救助城中街的並不是太多。
反而對上羌國顯得喫力。
“挽寧在那邊，我要去救她。”即使顧景行再隱忍，他眸中的滔天怒意也掩蓋不住。
說着他便要拿起武器，隨軍前往中街。
宇王卻一把拉住了顧景行的手，攔在他面前道：“皇兄，你是皇帝，若是你在邊關出了事，那將會潰不成軍！”
顧景行也清楚，他的身份，他在軍中一日，天禧的軍隊便是御駕親征，光是士氣都能漲上三分。
若是皇帝死在前線，別說是月歌，整個天禧都將如一盤散沙！
“皇兄，現在想必他們還不知道皇后在那邊，我相信以皇兄安排在皇后身邊的暗衛的身手來說，若是真出了事，定然會想辦法傳消息回來。如此看來，應當是找地方藏起來了，他們纔會留着保護皇后。若是皇兄親自去救人，定會引起懷疑，屆時皇后反而更危險！”
聽完宇王的話，原本幾乎失去理智的顧景行，才漸漸恢復了清明。
“皇兄，你不能亂。”
“挽寧身處險境，我不可能坐以待斃。”顧景行沉沉開口，“城中戒備森嚴，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月歌沒有西城門，西面環山，雖有士兵看守卻遠不及其他地方。而最初進城的殺手，身手敏捷，武藝高強，武功不亞於皇兄的暗衛。他們入城原是打算冒充天禧將士背叛，卻被認出身份，轉而從內部攻打。如今月歌從中往西基本全部淪陷，但百姓已經全部轉移。除了……若是我軍繼續攻打，他們便繼續屠殺百姓，一炷香，殺一百人。”
“我看不明白姬廣的目的。”顧景行眸色晦暗。
姬廣此番行爲，並不似真想贏，想搶佔回月歌，而更像是在泄憤一般。
“皇兄莫要着急，你且留在營中。萬事有我。”
顧景行是皇帝，他不能出事。
但是若是王爺的宇王，無論結局如何，並不會影響大局。
此事，確實宇王去辦更爲穩妥。
顧景行亦是知道，他對挽寧的擔心並不會亞於自己，他拉住宇王的袖子，難掩喉中哽咽，似是還帶着一絲祈求。
“只求她安好。”
宇王一愣，面上多了幾分肯定。
“皇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