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坐在一起喫野雞蛋，換到以前，這種沒有調味的雞蛋宇王是不喫的。
如今確實證實了一點，這世界上沒有人是自己主動餓死的。
餓到一定程度了，雞蛋都是人間美味。
宇王今天也不顧及形象了，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最後不得不喝幾口水順一順才免於被噎死。
林子裏鳥鳴澗澗，泉水叮咚，清風拂面帶來新鮮的花草氣息。
陽光透過樹梢灑落在地面上。
“如此一來，咱師徒也算是共患難了！”阿寧笑着湊近宇王，“師傅，咱這麼躲躲藏藏也不是辦法。”
“難不成離開揚州？不成。”
官府並不能確認兩人的身份。那沈溪音的爹也不會一直幫着官府捉人，只是眼下風頭上，若是離開揚州也確實是個辦法。
但不知道便也算了，他既是知道了城裏有如此歪斜之風，作爲皇帝的親弟弟，怎可能不管？
他的反應太大，阿寧嚇了一跳，滿臉狐疑地盯着他看，宇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乾咳了兩聲補充道：“咱師徒二人，既是已經辦了這事，便不能半途而廢！救一個也是救，救百個也是救。”
“師傅！”阿寧兩眼放光，“您也經常看武俠小說嗎？我正有此意呢！”
說着，阿寧便是低着頭在地上找來一支樹枝。
分析城中局勢。
宇王卻沒發現，阿寧的眼角閃過一絲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堅決和狠厲。
揚州城如今專門培養“瘦馬”這種貨物的園子，最大的是春滿園和秋滿園。
在這兩個園子裏，基本都是“上等馬”，這些女子被買來後，學琴棋書畫，詩書禮樂，也學牀上的功夫，將來就爲拿銀子送進達官貴人的家。
相當於買個妾回去。
雖有些上不得檯面，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可是，這兩年卻漸漸出現了“訂貨”，在院子裏的“毛坯”選中心儀的，讓園子里根據買家的要求，培養這些“上等馬”，到期了帶回去自用或者拿來送禮。
聽完這“上等馬”的培養，宇王已是青筋暴起，義憤填膺。
“沒想到天子腳下，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也說了，天子腳下，這隔着十萬八千里的，如今我們是在天子腳下麼？”
一句話把宇王懟了回去。
但“上等馬”的產業，雖踐踏女子人權，但仔細挑也挑不出什麼錯來，當下律法賤籍奴隸本就可以自由買賣。就算是買的良家，也是有正正經經的賣身契的。
最可怕的偏偏是“中等馬”。
這裏的女子，雖也有部分是賣身的，但有一部分“暗貨”，藏在暗處的，纔是最陰暗的。
“我有一個玩伴。”阿寧的眼神暗淡，“她從小父母就沒了，養在舅舅家。被她舅媽帶來揚州玩拋棄了。可是我在揚州這麼久，也救過不少人，卻沒見過她……”
阿寧沒說完，意思卻已明確。
不在明面，那便是在暗處的。
可是憑藉她，手根本伸不到那麼遠的地方。
宇王哪見過這場面！
誰敢欺負他徒弟！
重重拍了拍阿寧的肩：“徒兒！有師傅在！”
只是前幾個都算不得什麼好人，要麼就是一時興起，最誇張的還是上一個，說是爲了救人，實則自己也是個老嫖客。
她並不怎麼看好宇王。
就像她說拜師，也只是看宇王出手闊綽，一來她實在太餓了，想找個飯票，二來覺得這人氣質與衆不同，興趣真有什麼轉機呢？
當然，這場欺騙，宇王卻是相信了。
紈絝子弟最是好騙，從小養尊處優，誰敢騙他？
見他如此真誠的模樣，阿寧到嘴邊的話也嚥了下去。
＊
阿寧會些功夫，都是她來這個世界以後系統強迫她學的。
但也就一些。
從小看了那麼多穿越小說，那女主要麼才藝雙絕，要麼妙手回春，要麼武藝卓絕，而她只是個會擺爛的廢柴，要不是系統盯着她，怕是連簡單的功夫也掌握不了。
當然，她的系統也和她一樣廢物。
除了像個鬧鐘一樣，也沒什麼特別的作用。
既是認了師，兩人暫時也回不去城鎮，也需要更多時間瞭解，況且這批女子，要明年春天才會往京城送呢，時間尚且充裕。
便索性暫時在山林住下。由宇王親自教阿寧功夫。
練累了，阿寧便掛在樹上耍賴。
“師傅，我聽你口音也不是這兒的人啊，你是京城來的嗎？”
“嗯。”
“我還沒去過京城呢，京城是不是達官顯貴特別多呀？這些女子都是送去京城的。師傅不知情嗎？”
宇王乾巴巴一笑，他這種不近女色，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的紈絝子弟，能知道這？
曾經倒是有表哥往他宅子裏送女人，他回家發現牀上有女人，氣得連夜帶着鞭子去把表哥打了一頓，那嬌滴滴的美人更是連夜被他丟出王府。
事情鬧挺大，皇叔到太后面前告狀，氣得皇兄差點把他打死。
如此一來，誰還敢往宇王府塞女人了？
女人有什麼好玩的，宇王一直不理解。不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麼？
有搖骰子好玩？
有賭石有勁？
有招貓逗狗愉悅？
這幫人，就是膚淺。
也正是因爲宇王對女人沒興趣，這貴公子圈玩養瘦馬，他倒是真未曾耳聞了。
他迷茫得太過真誠，阿寧也失望得很真誠。
還以爲他真是京城的哪家貴公子呢，如此看來，最多也就是個有錢點的商人。
可商人哪有這麼笨的？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
風聲漸漸也沒那麼緊了，阿寧卻也不讓宇王往城裏去。
“你這一口京腔太明顯了。會引人注目的！”
阿寧也會來回來喫的，這一天，她竟然帶回來一套女裝。
正當宇王覺得阿寧難道跟他在一起久了，愛好也變了？阿寧卻道：“師傅，你看這尺碼……”
分明是買給他的！
宇王：“我身上這衣服，雖是破爛了點，但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我絕不穿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