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宇王殿下……”她哽住,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我,看了良久良久,看到日落西山,看到華燈四起,忽而釋然一笑,“宇王殿下,我現在過得很好,您不必可憐我。”

    “許年,不是可憐。我是真的在意你。我無法那麼不負責任地說我鍾情於你,但我十分清楚,我不想你離開我的身邊。不求未來的生活多麼轟轟烈烈,但求互相扶持,陪伴,你可願意?”

    許年低着眸子,一雙手緊緊攥着衣角,發白的骨節足以證明她的猶豫。

    “宇王殿下,我可以嫁給你,但有一個條件。”

    聽到許年鬆口,我也放下心來,旋即換上笑顏:“你說。”

    “我只願爲妾。”

    這世道的女子,哪有願意爲妾的?

    就算是王府的側室,身份貴重,說到底還是個妾。

    除卻許年以外,我這輩子並無打算再娶,我也斷然分不出心思給旁人去。

    見我猶豫,許年又道:“若是王爺不願意,那這事便算了。”

    說完便又打算走,我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太瘦了,她的手腕好像細得一折就斷,心底到底也染上了幾分心疼,語氣軟了幾分:“爲何?既是娶你,便是要讓你做正妃的。”

    “王爺,別說笑了。”許年試圖抽走自己的手,但無奈我力氣與她相差懸殊,掙扎了幾下便也放棄了,“您是皇室之人,太后娘娘怎會允許您娶我這樣的人?怎麼會允許您斷後?”

    “怎麼樣的人?”我也有些生氣了,努力擡了擡右手,“你看,我的手如今連筆都拿不穩,我們不是很相配嗎?”

    “那子嗣呢?”

    縱然我確實不在意子嗣,但我卻是知道,母后早就盼着我能有自己的孩子。

    “此事,你容我想想,你先跟我回府。”

    好在,許年也沒再堅持,隨着我回了府。

    *

    次日,我往宮裏趕去,沒想到母后早已在慈寧宮等着我。

    她一如往常的溫柔,正坐在院子裏,曬着太陽,茶杯裏是馥郁的香茶,也沒見喝幾口,茶水卻已冷了,顯然她已等了許久。

    “不苦,茶涼了,你去給哀家換一杯茶。”

    不苦嬤嬤走後,母后便招呼我坐在了她身邊:“宇兒,咱娘倆好久沒坐這麼近談心了。”

    “什麼事也瞞不住孃親的眼睛。”我自嘲地笑笑,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將遇到的困惑說了出來。

    母后聽得仔細,卻笑道:“宇兒,你願意放下前塵,願意娶妻,爲孃的心裏也放心了。但許年確實不適合做正妃。”

    聽母后也這麼說,我頓時就急了:“娘,你瞭解兒子。怎會願意接受一個完全沒放在心上的女人?娘也嫌棄許年的過往嗎?”

    我着急上火,母后卻依然風輕雲淡。

    茶水上來了,她推了一杯到我面前:“今年新上的綠茶,看你最近火氣挺大,喝點。”

    我憤憤不平地喝了一口,喝得急了,差點給燙着嘴。

    “宇兒喜歡什麼樣的,都是宇兒的自由。只是許年那身子,生不了孩子,怎坐得穩王妃的位置呢?”

    一聽又是孩子,我也急眼了:“要什麼孩子?我又沒有皇位要給孩子繼承?有沒有不都一樣嘛?”

    “滿嘴胡言。多大人了?”母后有些生氣,手舉起卻也沒捨得用力,只是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額頭,“這皇室的女人啊,最是難當,其中最難的,便是正室。正室要端莊,要賢良淑德,要生兒育女,要婦德婦容,要爲人表率,要寬宏謙遜,不能不端正,不能不賢惠,不能嫉妒,不能自由,不能言行無狀。這些也不足十之一二?”

    “縱是你皇嫂,從前多麼歡脫的一個人?如今做了皇后,即便後宮沒人,她可能像從前那樣肆意妄爲?”

    “既是皇家的正妃,便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最是被千千萬萬的眼睛盯得緊。一丁點錯犯不得,還要應酬承辦各種宴席,與京中大戶人家家中的主母社交。”

    “你且看看,光是以上這些,許年可合適?”

    我不敢看母后的眼睛,心中卻是明白,許年並不合適。她本就是女醫,經常在外面拋頭露面,若是王妃的身份,反而是枷鎖。

    “再就是,從前許年的事,雖算是保密,但當時畢竟在軍營,難免有旁人知曉,若是她做了王妃,勢必會被人關注,曾經的事被扒出來也並非不可能的事。若是被當成攻擊許年的理由,豈不是對她造成二次傷害?宇兒,你和你哥哥一樣,專情,執拗,但萬事考慮欠周全。”

    “母后不阻攔你,想娶誰,想納誰,但切莫做出抱憾終身的事來。”

    我心中落寞,向母后辭別,心煩至極便往慈寧宮的小花園去了。

    沒想到竟是被人攔了下來。

    對方是個女子,但那身高卻與我無多少差別,一身筆挺的戎裝,不難猜出此人應當是宮中的侍衛統領。

    她的眉目俊朗,劍眉如峯,鷹眼如炬,若不是朱脣點點,面部線條柔和,實在也猜不出是個女子。

    “太后貼身侍衛,閆青峯見過宇王殿下。”

    我在腦海中搜尋,卻對這個閆青峯沒多少印象。只記得好似是前些年的武舉人,後來一直在母后跟前當值。

    可我與她素來沒有任何來往,她忽然攔住我所爲何事?

    “閆統領。”

    “宇王殿下,作爲侍衛本不該聽主子們談話,剛纔您與太后娘娘的對話,下官卻有一事尋你。下官家中逼婚逼到下官已無法回家的程度,如今我已二十有六,身體康健,家世還算湊合,只是無心男女感情,不願出嫁。若宇王願意,下官願配合王爺的要求,爲王爺綿延子嗣,絕不介入王爺與心上人。”

    見我不應,她又補充道:“王爺無需顧慮,這本就是下官自願的。一來爲堵家人的嘴,二來也想趁着還能生,留下血脈,畢竟我們這種習武之人,明天和意外也不清楚哪個會先到。若是王爺不放心,可以籤協議……”

    她說完,不卑不亢又拘禮。

    明明是我佔便宜的事,卻整得好像是她在佔我便宜。

    我笑道:“那,合作愉快。”

    閆姑娘驚訝於我的果斷,一瞬間有些驚訝,但很快回過神來。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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