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紓春 >257.第256章 小別勝新婚
    韋不琛聽得“餘旺”兩字,暗暗心驚肉跳。

    這人在聖人讓他查的昌寧宮宮人名單上。

    按太后懿旨,昌寧宮宮人盡皆陪葬。聖人還讓宮人們寫了家書。

    幾日前聖人讓自己從案牘庫取了宮人的家眷名單,昨日交了上去,轉身聖人竟是要滅了這些宮人全家的口?

    眼看着那隊人進了農舍,不過幾息,沒有聽見呼救的聲音,屋子就燒了起來。

    火苗將冬夜的雪映得通紅。

    旗營官看看這火勢,陌然轉身:“下山。”

    探路繡使道:“上山的路被咱們斷了。屬下知道一條從後山下山的小路。”

    旗營官頷首又問身邊的人:“呂奎友死了嗎?”

    那繡使垂頭:“屬下該死,屬下站在山頂,山上石頭太雜,沒有砸中,本來想着再弄些雪將他埋了,只是呂奎友帶的人太多,將他們救了出來。”

    旗營官站住腳,默然看了那繡使幾眼。繡使立刻跪在地上:“屬下該死!”

    “回去再說。”旗營官再回過頭看了一眼那火勢,帶隊下了山。

    韋不琛只得等他們人走了,才脫下外袍,用雪水浸溼了罩在身上衝進火場。

    屋內三個人赫然躺在血泊,早已沒了聲息。滾滾濃煙已將農舍整個包裹起來,韋不琛不敢逗留,弓着身子捂着嘴出來,快速回到山洞中。

    崔禮禮見他一身煙熏火燎地回來,甚至還有幾處燙傷,不由地吃了一驚,連忙問發生了何事。

    韋不琛搖搖頭:“繡使執行任務。”

    “什麼任務能燒成這樣?”她指了指他手背上被燙起的泡,伸手去洞外取了一些雪,用絲帕包了給他敷在傷處。

    她勾着頭,拿着絲帕一點點替他冰敷的模樣,又溫柔又溫暖,韋不琛心中起了一絲漣漪。但很快他就清醒過來,決定快刀斬亂麻,將這不該有的心思斷了。

    便冷聲嘲諷道:“繡使還能有什麼任務?殺人放火,栽贓陷害。”

    崔禮禮聞言手中一頓,擡起頭,眼裏滿是悲憫:“我說過,你這樣的人,在直使衙門裏待着,會很痛苦。”

    韋不琛被這眼神燙得渾身不自在,說不清是怒還是惱,還是想要與那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緒抗爭。

    他揮開覆在手背上的手帕,將她捉到眼前,眼眸又黑又暗:“殺人又如何,放火又如何,於繡使而言,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崔禮禮默默地看他,良久才道:“我記得你在寂照庵說過,除了聖人,你百無禁忌。可見,聖人是你的死穴,是你想撼卻撼不動的大樹。”

    韋不琛聞言,將她抓得更緊了,壓低聲音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知道。”崔禮禮勾脣一笑,“因爲你、我、陸錚,或者還有更多人,都有同一棵大樹。”

    “你?”韋不琛眉頭緊鎖,“你又有何事?”

    “韋大人,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交易?”

    “長夜漫漫.孤男寡女”崔禮禮緩緩道,“不如,你先說你的故事,我再說我的故事。”

    天還未亮。

    一夜未眠的兩個人對坐在山洞裏。

    山洞外傳來陸錚焦灼的聲音。

    “禮禮——”

    崔禮禮立馬站了起來,想要迎過去,卻被韋不琛冰涼的大手抓住了手腕,他坐在地上,擡起頭看她:“既然你的事與庚字無關,爲何他可以,我卻不行?”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

崔禮禮目光落在手腕上的手,他手背上的泡鼓了起來,顯然昨晚燙得不輕。淡淡笑着:“他能睡在九春樓,我能夜宿桃花渡,韋大人,你呢?”

    他們是同一類人,而自己不是。

    韋不琛一點一點鬆了手。

    陸錚昨晚就被聖人召見進宮,出宮時,城門已落鑰。

    春華和拾葉被郭久送了回來,不敢回崔家,只得先回九春樓。陸錚這才得了消息,想法子翻出城,一路策馬狂奔上了山。

    郭久所說的位置,正好是他之前帶人上山製造雪崩時藏身的山洞。

    韋不琛已傳信說他們安全。

    可陸錚卻覺得崔禮禮不安全。韋不琛怎麼可能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果然,一進山洞裏,正好看見韋不琛抓着崔禮禮的手,兩人四目相對,有情有愫。

    即便韋不琛主動鬆開了手,陸錚的黑眸仍舊沉了又沉。他闊步走到崔禮禮面前,不容她說話辯解,只一把將她埋進懷裏:“幾天不見你,你就出事!”

    崔禮禮被禁錮得動彈不得:“陸錚,快放開”

    陸錚仍舊巋然不動:“韋大人,山路已清,許家的案子千頭萬緒,還是莫讓聖人等太急了。你我的事,我們改日再談。”

    韋不琛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將昨晚所見所聞緩緩說了一遍。

    陸錚卻道:“太后定然死於非命。聖人才要斬草除根,不能讓昌寧宮裏的事傳出來。”

    悶悶的聲音從陸錚懷裏傳出來:“韋大人,昨晚我倆不就商量好了?您手裏有名單,只要想法子應邕之前將他們救下,或者留下證據。”

    昨晚商量什麼了?陸錚將她壓得更緊,聲音不緊不慢,卻又十足霸道:“韋大人,我與禮禮幾日不見,小別勝新婚,有些話要留下來慢慢說,恕不遠送了。”

    聽了這話,崔禮禮不掙扎了。

    陸錚身上的氣息,還混雜着風雪的味道,十分好聞。

    他說小別勝新婚,莫非是要在這山洞裏這樣那樣一番?

    話本子裏似乎都是這樣寫的。

    當真是別有趣味。

    只是地上太硬又太涼,最好還是要鋪上衣裳,再尋些柴火來點着。

    韋不琛心中大慟,只啞然道了一聲“告辭”。

    聽着他走遠的聲音,崔禮禮的手就不老實地開始替陸錚寬衣解帶,還從他懷裏探出小腦袋來笑着:“小別勝新婚,快勝給我看看。”

    陸錚故意將她推得老遠,臉上滿是不悅:“你不是說來找神醫嗎?這是要看的什麼病?”

    崔禮禮笑嘻嘻地纏了過來:“相思病。”

    陸錚閃身躲開:“你們明明可以出去,爲何要留在這裏面過夜?”

    “因爲知道你會來這裏找我呀。”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他面色稍霽,卻仍是不滿:“這麼長的一晚,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此事說來話長。”崔禮禮見他不爲所動,乾脆也不鬧騰了,挨着他坐下來道,“總之,他父親韋清陽竟然是中毒而亡,還是李大夫煮骨查出來的。”

    “他懷疑聖人下的毒?”

    “不用懷疑,就是。”

    “爲何?”陸錚沒想到她如此篤定。

    “我昨晚仔細詢問了他父親去世前的症狀,”崔禮禮的雙眸淡淡一擡,看向陸錚,“與前世縣主的死狀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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