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開了一個玩笑,那位美麗的女人才從這裏離開不久,這間療養院就迎來了新的主人。
它漫身開滿了風車一樣的鮮花,拿出了最高的迎接儀式。
它好像一處華麗的城堡,好像一隻張開巨口的怪物。
公主慢慢走了進去,面容平靜如常。
日暮的陽光照在它的身上,恍惚間吹起一片白色風車,在別人眼中。
事實上在住進來的第一天裏,青空奈就有過無數次逃走的念頭。
但是每次她都放棄了,因爲那個說喜歡她的人。
不同於椎名霧的設想,青空信介並沒有威脅過女孩,他只是很平靜地和她說了一些他和媽媽在一起的日子。
那天夜裏他點燃了一隻香菸,吸了一大口後,在煙霧縈繞下回憶起了往事。
女孩其實不知道男人會抽菸,她從未見過。
男人和女孩說了很多。
有從四千多米的高空跳下,在空中相擁。
也說了他們去爬過雪山,可惜沒有踏足山頂。
通往南極的遊輪、珊瑚羣中的潛水、孤島上的露營……
他說完的時候,右手夾着的那根香菸早已燒盡。
男人說女孩真的很像媽媽,媽媽那時候也做過很多瘋狂的事情,甚至瞞着他懷了女孩。
女孩對此有些恍惚,從她記事起,媽媽就一直躺在這間療養院裏。
媽媽的過去被面前這個男人珍藏着,第一次示之以人。
她後來主動提出進療養院。
男人肯定知道她和少年的事情,卻一句也沒提。
她不覺得是他們的愛情打動了他,那一個月不到的戀愛遊戲。
青空家的強大遠不止表面的華麗,底下的灰色勢力更是讓人絕望。
她不想少年見識那種灰色,所以主動示好。
暮色從窗外鑽了進來,女孩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小口。
療養院裏的環境很好,房間內的設施更是齊全,這裏其實不像病房,這裏應有盡有。
手機被隨意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從進來之後,再也沒有開機過。
男人並沒有限制她與外界的聯繫,她卻主動放棄了。
她應該不會再出去了。
男人說讓她相信他,他說經過十幾年的研究,這個病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讓人看不見盡頭了,只要她配合治療,一定能治好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藏着倦色,他應該很累吧。
她很乖巧地說了好,她其實並不相信。
“咚咚。”
房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女孩一聲不吭。
“咚。”
“是我。”
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女孩轉頭看去,房門被擰開後走進一個穿着黑白校服的…
“姐姐。”她輕笑着打了招呼。
小早川一木看向不遠處坐在牀上的女孩。
她其實還是那麼漂亮,哪怕身上穿着白藍條紋的病號服。
夕陽掛在窗框裏,被女孩擋住了,她粉色的髮絲好似染上了金輝。
“我來看看你。”
小早川一木手上拿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進門後走向一旁的花瓶。
“這個花是你讓人放的?”她看向牀上的女孩。
“不是哦,護士早上換的,丟掉沒關係的。”青空奈有兩天沒怎麼說話了,居然還有些不適應。
“他今天才告訴我你在這。”
小早川一木扔掉原先的白花後,將康乃馨插進花瓶裏,拿起一旁的水灑噴了兩下。
粉白色的花朵上凝聚着水滴,看上去還算不錯。
“我知道的,姐姐。”
青空奈當然知道小早川一木說的他是誰,姐姐從來不喊他爸爸,她只是因爲涼子阿姨纔會和他見面。
這個話題結束後,兩人有些沉默。
其實剛纔換花的舉動也有些多餘,就像沒事找事。
“姐姐,你不坐嗎?”青空奈主動問道。
“好。”
小早川一木想了想,坐到女孩牀邊。
“今天感覺怎麼樣了?”
她平時話不少的,椎名霧的印象裏她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隨便一想就能找到個話題和他聊起來。
只不過面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時,她的話很少。
尤其是這樣的環境下。
“不用這樣的啦,姐姐。”
“我們是姐妹呀。”
她輕輕地抱住小早川一木,語氣歡快了些。
“嗯。”
小早川一木點了點頭。
青空奈對她莫名親近,之前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她以爲那是挑釁。
她看到女孩手背貼着透明的醫用膠帶,膠帶下面埋着輸液針。
“要做手術?”
明明青空奈看上去狀態還很好。
“哦,這個啊。每天會有人來輸三次藥水,不過每次輸得好像不多,聽說是高木勝這兩年研究出來的特效藥。”
“其實腿上還埋了一根針,不過還沒有用過,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她擡起手臂,放到自己和小早川一木面前。
寬鬆的病號服從手腕落下,露出潔白的皮膚,看上去就是健康的膚色,暫時還是。
“嗯。”
小早川一木沒有多說什麼,她在醫學方面並沒有什麼涉及,自然不可能指手畫腳。
高木勝在這個領域已經是最高領域的代表了,他不可能害青空奈。
至於拿女孩做實驗,更是不可能,這些年以青空家的名義贊助治療的患者數不勝數。
他們對此十分感激,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面前的女孩做嫁衣。
其實這麼說有些過於冷漠,畢竟青空家爲此承擔了不少費用。
那些特效藥也確實有奇用,對於病情的緩解比市面上普遍的藥物要好上許多。
“姐姐,椎名君現在怎麼樣了?”
青空奈還是問起了他的事情,明明她可以自己打電話問的。
小早川一木想了想。“你退學那天他請假了,不過昨天午休的時候,他去了你們經常一起喫飯的教室門口站了很久。”
結城高中不會有小早川一木不知道的事情,她在學校裏就好像全知全能,就連松河老師自行車被人戳破胎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