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叔叔。”
同行的，還有繼母和她的女兒，林悅。
“小念。”林悅顫抖着走上前，看着眼前那具冰冷的屍體，她的心猛地一顫，那個曾經還活蹦亂跳的唐念，現在，卻直挺挺躺在白布之下。
林悅捂着嘴，唐光華立馬將她的肩膀摟住，“林悅，小念他一直很喜歡你的。只是，他有些彆扭不好意思說而已，上次，他還讓我帶着妹妹回家一起喫團圓飯呢！”
“光華。”林悅眼睛說不出的激動，這麼多年，唐念纔算是接納她這個阿姨。
可，竟然是這種時候……
她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唐唸的臉頰，那曾經熟悉而親切的輪廓，如今卻冷硬如石。林悅的眼淚不禁滑落下來，打在唐唸的臉上，濺起一片淒涼。
“小念，小念，是阿姨的錯，是阿姨的錯。阿姨，應該早點關心你纔是…是阿姨的錯。”林悅哭得昏天暗地，江城只淡淡地站在那，害怕唐光華髮現他們的關係將他驅趕。
只要，能夠靜靜地送他的念念離開，他就心滿意足了。
“你好，你是念唸的朋友嗎?”唐光華還是注意到了他，江城擡起頭，眼中滿是哀傷，“叔叔，我是…念念的…朋友。”
“朋友啊?”唐光華看着唐唸的屍體，“他很少有朋友的。”
江城看着唐光華，有些猶豫。
而這時，林悅突然道：“光華，讓江城也進來吧！他畢竟是小念的朋友，小念也一定希望他能送他最後一程。”
“好，那你們先進來吧。”
江城看着林悅，眼中滿是感激。
“謝謝阿姨。”
“不用謝，小念他在家很乖的，我才生產…沒來得及出月子，他爸爸怕影響他學習就沒有讓他去醫院看他妹妹一眼。”林悅抱着懷裏的唐月月，江城的目光也跟隨在唐月月臉上。
唐月月和唐唸的五官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彷彿是唐念小時候的翻版。
江城看着唐月月，彷彿看到了唐念小時候的模樣，那時的他天真無邪，笑容燦爛。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他對唐唸的思念和愛。他想象着唐念如果還在，一定也會是一個好哥哥，會疼愛唐月月，會給她帶來歡笑。
啪嗒——
江城有些尷尬地擦掉眼淚，“不好意思阿姨，妹妹，和念念好像。”
“是啊！她，很像念念呢。”林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唐唸的葬禮很倉促，唐光華並沒有邀請許多的人，連唐唸的親媽都沒有到場，江城只看着冰冷的棺材。
卻，是以“朋友”的身份到場。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唐光華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什麼？精神病？”唐光華怒吼道，聲音在小小的靈堂內迴盪，“你們確定嗎？那個人是精神病？”
江城和林悅都看向他，江城的眼神裏滿是疑惑，而林悅則是緊張地抱着唐月月。
唐光華繼續對着電話咆哮，“你們不會搞錯了吧？殺人都能以精神病爲由逃脫，那還要法律幹什麼？”
“mad，這些人都幹什麼喫的，逃逸七年，故意搶劫八年，現在故意殺人竟然說是精神病，精神病就能故意殺人嗎！”說罷，唐光華無助地蹲下身子將頭埋進雙膝之間。
“嗚嗚…”唐光華抱着頭痛哭，連頭髮似乎都蒼老了不少。
林悅和江城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光華，你怎麼了？”林悅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知道唐光華一定是聽到了什麼，而且一定和唐念有關。
唐光華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眼中滿是淚水，“是那個女人，那個殺死念念的男人，他…他竟然是精神病…”
林悅和江城都愣住了，他們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不…不可能…”林悅不敢相信，“他明明那麼清醒，怎麼可能…”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唐光華的眼神空洞，“可事實就是如此，那個人在念念出事後經過醫生診斷精神失常，現在關到了精神病院裏。警察找不到他故意殺人的證據……”
“精神病。”江城冷哼了兩聲，“精神病。”
他口中只念着這三個字。
“念念他……”林悅抱着唐光華，兩人一起在靈堂苦苦支撐。
江城看着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他們都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下午時分，江城主動提出和唐光華一起將唐唸的遺體送到火葬場。他們默默地走在靈車旁，一路無言。到達火葬場後，江城幫忙辦理手續，唐光華則在一旁默默注視着。
火葬場內，煙熏火燎，氣味刺鼻。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是江城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真摯地爲唐念落淚。
他看不懂……
唐念說過，他沒有家了。
可死後，唐念卻突然有家了。
當唐唸的遺體被緩緩送入火葬爐時，兩人的眼眶都溼潤了。
“叔叔，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你是念唸的朋友，我想，他也不想你繼續這麼憂傷。”
“嗯…”
四年後＊
江城穿上了一身白衣，走進了海市最大的精神病醫院。他手中拿着一份資料，上面記錄着一個名叫靳柯的病人的資料。
醫院的走廊裏瀰漫着一股刺鼻的氣味，江城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他來到了一扇鐵門前，門上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重度精神障礙患者區”。
江城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他看到了一個穿着病號服的男子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他的眼神呆滯，臉色蒼白。
江城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着男子的眼睛，“靳柯，我來看看你。”
男人目光空洞抵抗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一樣。
江城隱忍着自己的情緒，沒有誰，比親眼再次看到“殺人犯”更激動了。
他，要爲他的念念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