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擂臺上,一個武生倒飛而出,跌落擂臺,勝者在擂臺上得意的迎接一衆觀衆的歡呼。

    “立即前去查看其傷勢,尤其注意是否有內傷!”

    範正並沒有關注得勝的武生,而是將注意力放在受傷的武生身上。

    當下一隊醫者立即上前,記錄落敗武生的傷勢,此乃醫家千載難逢的觀察鈍器傷害的機會,相信經過此次武舉,醫家治療內傷的醫術將會極具提升。

    曾布看到這一幕,不由嘴角一抽,範正任何時候也不忘提升醫家的醫術。

    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範正的醫術的確高明,武舉中的刀劍都未開刃,而且全身披甲,然而在比武途中,內傷,骨折者不計其數。

    在以往的武舉比試中,殘疾、重傷甚至死亡的案例的比比皆是,如今有範正等一衆名醫在,並未折損一個武生。

    經過一輪輪激烈的角逐,最終楊家後人楊邦乂奪得了武狀元的稱號。

    “前有《楊門女將》宣揚楊家忠君愛國,中有獻策效仿楊家將組建大宋將門,如今有獻策文武雙全,扶持楊家後人榮獲武狀元!範太丞對楊家未免太過於偏愛了吧!”

    伴隨着武舉結束,樞密使曾布陰陽怪氣道。

    範正詫異的看了曾布一眼道:“曾大人在防備將門?”

    曾布毫不避諱道:“將門雖然爲大宋立下無數功勳,然而其世世代代掌控兵權,未必是大宋之福。”

    範正點了點頭道:“那朝廷就更應該重視武舉,讓其如同科舉一般,爲大宋廣納人才。”

    曾布冷笑道:“你以爲朝廷不重視武舉,仁宗時,創辦武學,所招之人寥寥無幾,僅僅三月就被廢除,如今的武學不過是王相公一己之力主辦,方有如此規模。”

    範正反擊道:“想要武學昌盛,必須要消除對武人的歧視方可!”

    曾布眉頭一皺,搖頭道:“何其難也!”

    他雖然是文官,同樣也是樞密使,自然知道文武對立是何等的嚴重。

    範正鄭重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你我不做,永遠不能改變大宋積貧積弱的局面,你我雖然立場不同,然而也都算是半個軍方之人,自然要爲改變宋軍現狀。”

    曾布皺眉道:“你想怎麼做!”

    範正攤攤手道:“很簡單,一步一步來,如今武將已經文武雙全,暫時減輕文官的偏見,接下來就是士兵。”

    “士兵?”曾布不解道。

    範正道:“範某認爲,宋軍中最先改變的就是黥面刺字。”

    “黥面刺字?”曾布頓時心中一動。

    範正鄭重點頭道:“漢唐盛世時期,從軍者往往是良家子,以軍功提升社會地位也被認爲是人生正途,所以漢唐方可威懾四夷,而我大宋號稱百萬大軍,士兵多需黥面刺字,良家子以從軍爲恥,大多都是市井遊民、鄉間無賴從軍,這恐怕纔是宋軍戰力低下的真正原因。”

    曾布無奈道:“刺字從軍,乃是軍中一直以來的傳統。”

    就連大宋軍神狄青就是因爲刺字從軍,後來在軍中屢屢立下戰功,最後官至樞密副使,然而即便如此,臉上的刺字依舊是其一生的污點。

    範正朗聲道:“黥面自古以來都是刑罰,用於處置罪犯,漢唐皆無讓士兵瓊面的先例,士兵大規模黥面始於唐末五代亂世,最開始朱溫給自己的士兵黥面,很大程度上是爲了防止士兵逃亡,後來被其他割據勢力模仿,而我大宋已經一統天下,自然再無士兵逃亡之說,自然無需黥面刺字。”

    曾布搖頭道:“範太丞有所不知,士兵中瓊面乃是因爲其乃是犯罪發配入軍,而大多數士兵只需在胳膊上等隱蔽之處刺字即可,用來區分士兵番號從屬。”

範正冷笑道:“曾大人知道,範某自然也清楚,甚至滿朝士大夫也清楚,然而天下百姓明白麼?大宋士兵飽受歧視,民間將士兵稱之爲賊配軍,良家子不願從軍,黥面刺字已經動搖大宋士兵的根基,乃是最大的毒瘤。”

    曾布喝道:“一派胡言,朝廷頗爲厚待將士,每每皆有銅錢絹帛之類“厚賞”,難道這也不足以讓其爲國效力。”

    範正搖頭道:“黥面武夫無軍魂,大宋將士黥面刺字已經讓士兵飽受歧視,一個沒有軍魂的部隊,就是孫武在世,恐怕也束手無策。”

    曾布眉頭一皺,心中卻不以爲然。

    範正再道:“再者孔聖曾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滿朝諸公時常將聖人教誨掛在嘴邊,爲何卻對實行瓊面刺字視若無睹,難道大宋真的要將希望寄託在一羣不孝父母的之人身上。”

    曾布頓時無言以對,範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們士大夫高高在上,滿口的聖人之道,然而他們卻置將士的尊嚴和榮譽於不顧,如今範正卻用聖人之道將士大夫的遮羞布落下。

    “黥面刺字的確不合聖人之道,是時候廢除了!”曾布最終點頭道,作爲樞密使他自然知道軍方的情況,的確有很多百姓不願當兵入伍,若不改變將會是一大隱患。

    隨即,武舉結束之後,範正和曾布聯合上書朝廷,廢除軍中黥面和刺字制度。

    一時之間,滿朝譁然。

    範正和曾布不合乃是滿朝皆知,之前調用三萬廂兵組建甘蔗農場之事,範正當衆落了曾布的面子,卻沒有想到一場武舉比試之後,二人竟然聯合上奏摺改革軍中制度。

    “黥面和刺字!竟有危害如此之大!”

    趙煦聽聞二人的稟報,不由豁然一驚,他沒有想到小小的刺字竟然是大宋武力低下的罪魁禍首。

    “唯有大宋以國士待之,宋軍定然爲大宋效死命,而大宋以罪囚對待士兵,士兵又談何忠君愛國。”曾布凝重道。

    “曾愛卿言之有理。”趙煦臉色凝重。

    滿朝百官想要反對,卻礙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聖人之訓而啞口無言。

    當下,朝堂通過廢除士兵從軍瓊面刺字之策。

    “官家英明!”

    曾布不由微微得意,此策雖然是範正所提,然而卻是他主動向朝堂上奏,其中的功勞自然大半落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範正卻突然道:“啓稟官家,現在朝廷廢除士兵從軍黥面刺字之策,其若生效恐怕還需二十年後,然而軍中卻還有大量黥面刺字的將士,,恐怕將會一生受世人歧視,短時間內無法重振軍心。”

    趙煦頓時一嘆,他也明白範正所言乃是事實,然而其刺字卻無法消除,卻也無可奈。

    範正話語一轉道:“臣有一方,可以讓大宋士兵軍心大振,不再受世人歧視。”

    “範太丞請講!”趙煦心中一喜道。

    範正正色道:“臣建議由朝廷在天下將士的家中,賜下光榮之家的牌匾,如此一來,非但可以消除世人對士兵的偏見,還可以收攏天下士兵之心。”

    “光榮之家!”

    趙煦頓時眼睛一亮,範正說獻之策可以說藥到病除,世人皆諷刺士兵是賊配軍,黥面刺字有違孝道,如今朝廷公然承認其乃是光榮之家,可以說是在朝廷的層面上,爲其正名。

    曾布頓時臉色一黑,他自認爲搶到了廢除黥面刺字之功,然而範正卻用小小的牌匾,輕而易舉的收攏百萬禁軍的軍心,這讓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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